然而少女却突然冷下了脸,转身大步离去。
他顿时慌乱,拼命的追赶她:“小姐!小姐!”
可他怎么都追不上,那少女,一直没有回头。
他们都不要他,没有人要他。
......
谢渊猛地睁开了眼。
梦中少女的容颜出现在他眼前:“你醒了?”
刚才那梦太过真实,谢渊一时竟分不清今夕何夕,他试探地唤了一声:“小姐?”
“哎!”少女忙答应了他,又问,“现在还难受吗?”
昏迷前的记忆涌入脑中,谢渊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想说“不难受”,可脱口而出的却是:“小姐,你会把我送给别人吗?”
当你有一天觉得我没有用,觉得我无趣,当你有了更好的选择,你会如同扔掉一支过时的朱钗一样扔掉我吗?
燕梨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燕成锦之前说得混账话。
“乱想什么呢?”燕梨轻嗔,“我怎么会把你送给别人?”
她伸手探了探,觉得他额头已不那么烫了,又转头去叫碧痕:“碧痕!碧痕快去把陈大夫叫来,就说阿九醒了!”
“可是我是一个奴隶。”谢渊还是紧紧地盯着她,“奴隶就是可以被送来送去的。”
“你不是。”燕梨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我不是说了吗?你是我的得力助手。”
“阿九。”她很认真地承诺他,“我永远不会把你当做物品一样送给别人。”
“不过你也提醒到我了,我明日就去找你给你销了奴籍,从此以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好不好?”
谢渊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销奴籍?”
“是呀。”燕梨笑起来,“这样你就再也不是奴隶。”
不是奴隶,而是一个人,一个自由的人。
从此不必生死系于他人,不必被当成物件一样转来送去,不必过着一眼看得到头的人生,而是真真正正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不再属于燕家,而是属于自己。
“呀,”燕梨手忙脚乱地给他拭泪,“怎么哭了?”
谢渊这才发现冰凉的泪水已经流了一脸,他一下羞红了耳朵,接过手帕胡乱擦干泪水。
“害羞什么。”燕梨笑眯眯地,“想哭就哭嘛,发泄一下挺好的。”
谢渊到底不是天真的小孩儿,他很快就平稳下了情绪。
他这才注意到燕梨有些凌乱的妆发。
一个荒谬的想法涌上他的心头。
这太荒谬了,以至于他想一想都觉得自己自大愚蠢,可是种种的一切又是这样昭示着......
他昏了头,最终竟还是问了出来:“小姐您,一直在这儿吗......”
谢渊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她斥责他痴心妄想,他就立刻认错认罚,绝对不会有一点儿失落。
本就是他痴心妄想。
“是啊。”燕梨理所当然地回答,“这不是应该的嘛。”
谢渊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他想不通,小姐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
他生过很多次病,受过很多次伤,可是从来没有人会等着他醒来。
所以他也从来不知道,被人等待着是这么美好的一种感受。
谢渊鼻子一酸,又有点想哭了。
但他还是忍住了,今天已经脆弱的可笑,他不想再丢人了。
“啪”地一声房门被推开,陈大夫端着药碗风风火火地进来:“不想烧成傻子就快把这药喝了。”
燕梨忙端过药碗,想要喂给谢渊喝。
谢渊脸一红,他本应该接过碗自己喝的,可是他想了想,还是可耻地没有动,任凭小姐一勺一勺地喂给自己。
药很苦,可他心里却像是化开了甜蜜的糖浆。
很多很多年来,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被人在意着的。
所有人都不要他,所有人都厌恶他,可是小姐她还是有一点点在意他的。
这就够了,他吞下甜腻的蜜饯满足地想。
他在这一刻暗暗下定了一个决心,他要成为她身边无可替代的人。
哪怕是,无可替代的奴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