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门被推开,沈尘与戚晓瑶同时走进去。
郝韫背靠着窗，双手?搭在窗沿边，闻声转过头,表情淡然，没有半分害怕的样子。
反而像是等了很久,眉眼间略显疲惫。
如同被关在高塔上的王子，侧目看向闯进来的骑士。
“沈尘。”郝韫很轻的喊了一声。
沈尘眉头一扬，“你?有没有事？”
郝韫没有说话，黑眸微动看向一旁的角落。
沈尘随着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模样与戚晓瑶有八分相像的怨灵躺在那里。
怨灵没有固定形态,想要伪装成别人的样子倒也?容易，此时假戚晓瑶显然是挨了揍,趴在地上时不时抽动一下。
“嘶～”戚晓瑶吸了口冷气。
好凶残！
来回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沈尘身后的怨灵一拥而上，将本就拥挤的病房塞的满满当当。
有穿着病服的小孩子，有满身怨气的护士，有躁郁的医生,还有许多连人形都无法维持的怨灵随着大流涌进来。
数量极多。
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整个过程只有十几秒。
戚晓瑶抓着沈尘的胳膊更紧了，整个灵如同炸了毛的猫呲牙咧嘴的瞪着那群怨灵。
本来她凶灵的身份也?是可以镇住一些低等怨灵的,可奈何虎落平阳被犬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她凶巴巴的样子并没有怨灵理会?。
郝韫抬手拢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刘海,修长的手?指在窗沿上轻轻点了点。
明明是平平无奇的动作，他做起来却十分自然，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从容淡然。
让人挪不开眼。
外边的天色越发昏暗，如浓墨渲染了整个世界。
“砰。”
一声细微到不仔细听都注意不到的轻响在沈尘身后响起。
余光注意到身边的戚晓瑶捂住了嘴巴，沈尘条件反射的回过头。
如同滴入水中的墨,靠近郝韫的怨灵在一瞬间散开，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逐渐扩散。
流淌在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停止，沈尘被眼前的这一幕吸引住了目光。
数不清的怨灵，宛若黑色的烟花，在这个小小的房间绽放着最美的姿态。
一开始还只是有辟邪的能力。
现在这算什么？
驱灵？
不似乔念筱那般霸道的驱灵，也?不像宫煜那种柔和的方式。
很平淡，只一眼，散去所有怨气。
郝韫如不染尘埃的神坻，邪祟不可侵犯亦不能靠近。
乔念筱果?然骗了他。
天乙贵人如果?不是郝韫这样，那还能是什么样？
“哒哒……”
郝韫朝沈尘走过来，所经之处，怨气自动退散，为他让出一条路，直到他站到沈尘背后，沈尘的视线都没有从那烟雾上移开。
“沈尘。”
眉眼精致，嗓音略哑。
顿时将沈尘的注意力又?转了回来。
“啊？”沈尘表情有点呆，实在是郝韫这一手?太秀了。
一屋子的怨灵，一瞬间化为烟雾，没有念咒，没有画符，他只要站在那里，就够了。
然后沈尘就看见郝韫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一丝弧度，很细微，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很淡的笑?容，淡到让人眨一下眼就能忽视掉。
“谢谢！”
——谢谢你?来接我。
沈尘还没有想到什么事可以让郝韫开心，结果?郝韫就先对自己笑?了。
那感觉怎么说呢。
有点懵，还有点不敢相信。
因?为郝韫笑起来时，眉眼都在一瞬间柔和下来。
如同昙花一现，短暂而美好，让人无法忘怀，惊艳了所有。
自从父母离婚，又?或是记事以来，这十几年里，郝韫可以说是从未笑过。
他可以什么都不在意，却无法忽视沈尘对他的好。
他想要回应沈尘的温柔。
所以，他对沈尘笑?了。
他只对沈尘笑?……
而沈尘则彻底溺在郝韫这一抹浅笑?中。
一个想法，在两个人心底同时出现。
——对他好。
“你?俩傻站着干什么呢？”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戚晓瑶嘴角抽了抽，看着面对面盯着对方看了半天的两人无语道。
沈尘先躲开视线，抓了抓头发，尴尬道，“我在想，郝韫好厉害啊！怨灵一瞬间就都没了。”
“这些都是些低等连意识都无法维持的怨灵，自然近不了天乙贵人的身，你?在这感?叹个毛线？”
戚晓瑶鄙视的白了沈尘一眼，那表情就像是看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低等？你?还不是被这群低等怨灵追着跑！”沈尘不甘示弱的怼了回去。
戚晓瑶颇为同情的看了沈尘一眼。
“你?觉得我被怨灵追着跑是因为谁？”
“……”
“我进这个医院的时候还能跟郝韫闲聊一会?，当时郝韫只撞见了三只怨灵，后来我被五只怨灵缠住，你?倒好，你?一来，怨灵全都他妈来了。”
“……”
“煮饺子都没你?招惹怨灵来的快。”
“……”沈尘一时间没理解煮饺子跟自己倒霉有什么关联。
［在北方，包好的饺子会?放在帘子上，等到水开之后，将饺子一股脑的倒进锅里，很快就能装满一锅。］
［同时煮一锅饺子都没沈尘倒霉体质吸引怨灵快。］
郝韫朝沈尘靠近了一步，看着喋喋不休的戚晓瑶，好看的眉微微皱起。
他不太喜欢有人说沈尘不好。
至少，在他与沈尘相处的这些天里，沈尘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不幸。
看到沈尘被戚晓瑶说的都‘委屈’了，郝韫主动牵起了沈尘的手?，安抚一般捏了捏沈尘的手?指。
沈尘，“？？？”
——你?等我组织一下语言怼这个小妮子！
郝韫，“怨灵，我解决。”
说着，郝韫还凉凉的瞥了戚晓瑶一眼，那一眼中意味深长，还夹杂着一丝疑惑。
为什么戚晓瑶不会?被自己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