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对儿中唯有顾煜和杨依梦拿到了颜色相同的绳结,不少人都投来了艳羡的目光,夸赞着他们郎才女貌。杨依梦也有些激动,目光灼灼的看向顾煜。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忘记身处热闹的游灯会大街,仿佛他们两人此刻站在一处宁静山野,眼中只有彼此。
为什么?为什么上辈子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今生会有这般缘分?顾煜,到底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她的?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她想问,唇齿微微开合,声音还未来得及发出,却在顾煜身后看到杨絮棠不善的目光。猛然间,她似被一棒子打醒,忙不迭拉回了理智。
她怎么就贪恋这一时的美好,忘记了许多她无法跨越的问题。难道还想如上一世一样,贪图那不属于自己的温存,让后半辈子在悲怨中度过么?
自然不要,那段困顿无光的日子,她不想再过了。于是赶紧收了目光,转头看向别处。
顾煜就站在她的对面,哪能看不到她情绪上的变化。适才那灼灼看向自己的光芒消失不见,那亮晶晶的眸子也变得黯淡无光。他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还站在不远处的顾端良和杨絮棠,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正巧这时卖糖葫芦的小贩从他们身边经过,他快步走了过去,挑了两串最大的,随后将那两串糖葫芦分别递到了杨依梦和杨絮棠面前,笑得一脸慈爱,很有做叔叔的样子。
“我想你们姑娘家喜欢吃这酸酸甜甜的糖葫芦,便做主去买了两串。”
杨絮棠笑着道谢接过,杨依梦也没有推辞。只是没料到,她的手刚触碰到木签子下端,顾煜的小手指就顺了下来,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背。
只是这一下触碰,就让杨依梦紧张得不行。适才他们两人如此惹人注目,这厢亲密的小动作无疑就是火上浇油。果然,杨絮棠再次向她看来,就那样狠狠地瞪着她。
杨依梦不想再让别人误会她和顾煜的关系,赶紧拿过那串糖葫芦,笑着转移话题道:“我小时候很想吃糖葫芦,只是那个时候养父母不给我买,所以这算是第一次吃吧。或许七岁以前吃过,只是我摔伤过脑袋,以前的事都记不得了。”
这话引起了一旁顾端良的注意,他饶有兴趣的道:“那你们姐妹真是有缘,絮棠妹妹也曾摔伤过脑袋,没了七岁以前的记忆,有关我们小时候的事也不记得了。”
说完似感到非常遗憾,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顾煜接茬笑道:“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之书他之所以如此喜爱大姐儿,好像是因为一串糖葫芦吧。”
此话刚一落地,顾端良霎时面红耳赤。他想要阻止顾煜讲下去,可不论他在旁如何插话,顾煜全当看不见,不管不顾的继续又道:“之书那个时候大概五岁,也是懂事的年纪。私塾里的孩子笑话他没有父亲,这让他非常难过。但他却从来不和家里面说,有什么难过的事都憋在心中。有一日他随我母亲拜访杨家老太太……”
那是十二年前,大白氏去世,所有亲戚好友都前来吊唁。这种沉重的气氛让顾端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死时自己还尚未出世,对他的印象也仅仅是母亲的只言片语。
这时,他在院中遇到了个小女孩,小女孩手中拿了串糖葫芦,笑着问他:“我母亲死了,你是随家中长辈来吊唁的么?”
看到小女孩满脸灿笑,顾端良惊讶不已。母亲都死了,为何这小女孩还能笑得出来。他狠狠瞪着小女孩,为她的行为感到羞愧,于是便出言教训了几句,说她狼心狗肺不懂孝顺不懂感恩。
说完他是有些后悔的,怕小女孩生气大哭,到时候再引来长辈们。
谁知那小女孩依旧保持着微笑,并没有恼怒他说的话,反倒笑着说道:“我不哭,也不难过,每天开开心心的,这才是对母亲的孝顺。若是母亲在天上看到我,每日愁眉苦脸,忧心忡忡地过日子,她一定很伤心。我不希望她伤心,我希望她在天上也能和我一样,可以笑着过好每一天。”小女孩顿了顿,将手中的的糖葫芦递了过去,“我把我的糖葫芦给你吃,你也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
一番话说完,顾端良心中微震,瞬间醍醐灌顶,对于从小没有父亲这件事好像也没有那么多介怀了。她说的对,若是自己每天过的不好,天上的父亲也会不得安宁。
他接过女孩手中的糖葫芦,咬了一颗,甜甜的酸酸的。猛然间,眼眶微微湿润,泪水就像是断了线滴答滴答地往下落。
小女孩想要拍拍他的头,安慰他不要哭了。但奈何个子有些矮,只好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道:“哥哥,你就大声哭吧,哭完了就不难过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小女孩笑得真诚,她的眼里仿佛闪着光亮,温暖如初阳,璀璨如星子。
从那之后,顾端良便将那小女孩记在了心中。
“后来这小子得知那小女孩是杨家的嫡长女,还和自己订有娃娃亲,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如今终于是得偿所愿,过几日美娇娘就要娶进门了。”顾煜笑着打趣顾端良,臊的他窘然不已,羞恼得直说他胡说八道。
杨絮棠在一边红着脸低头不语,杨依梦则是有些发愣。她怎么觉得五叔说的这段故事,她好像在哪里听过,总觉得莫名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