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雾散去,露出地上一座不足半尺的玲珑宝塔,散发霞光万丈,见风即长,转眼化作一尊金光四射、巍峨高耸的七层巨塔,矗立众人面前。
那巨塔呈青金之色,仰头望不到顶,高逾百丈,层层黄铜风铃无风自动,悠扬出声。
塔底大门洞开,一层青幕隐隐笼罩遮挡,看不清塔内状况。
天方老祖嗓音又再响起,将第二次试炼一并解说清楚。
原来那七层塔中各有机关妖兽,入塔者各凭本事,最先抵达第七层的十人,便算通过试炼。
话音一落,那门口青幕便飞出五十条蛛丝般细线,化作一道青色丝线,绕系在通过试炼的五十人右手腕上。
此时便有一人怒道:“天方老祖,我不服!第一次试炼好生莫名,为何平白便将我等拒之门外?”随即便有接二连三更多声音响起,亦是道:“我不服!”
天方老祖早已陨落,如今这声音不过留在阵法之中一缕神念,自是无从感应众人不满。然则这位推衍大能岂会算不到这点波折?
故而那嗓音又继续道:“修道求仙者,天生资质,心性灵根固然重要,气运却也不可或缺。第一道试炼所考验者,正是气运。”
天方老祖话音才落,未曾拿到玉青牛的众修士又再愤愤出声。
单致远只将长袖垂下,遮掩住手腕间的丝线,又朝四周望去。按天方老祖先前说法,入第一次试炼秘境者共有一百六十七人之众,如今聚集在这校场上的修士,却明显不足百人之数。
却不知其余人去了何处。
此时天方老祖一句话,却陡然叫他心中一惊。
那老祖道:“纵有机缘尚且不够,若是无力守护,也是枉然。故而这入塔名额,亦可赠与他人。若要转赠,将手腕丝线活结松开,交予转让之人即可。”
这句话便宛若一滴水落进热油锅中,叫那些未曾取得名额者蠢蠢欲动,便要动手争抢。
那青雾散开时,众人修为便已回复,单致远手指微动,将灵剑召在手中,便见几个修士已将他围在当中。
随即包围圈中间分开,刘皇同徐昱二人迈步上前,温和笑道:“单道友有礼了。”
单致远眼角一扫,便看见包围圈外一角,另有数人正护卫杜若青、谢非衣两位女修,与意图抢夺青丝者激烈搏杀。
心中便明白几分,冷然笑道:“你二人中,是谁未取得玉青牛?”
刘皇不料他如此好说话,笑容愈发柔和,忙道:“是我徐昱师弟。”
那徐昱心道,这道士人虽落魄,倒是聪明知机,倨傲中亦是透了些许和善,笑道:“单道友若肯割爱,待回了群仙坊中,自然有你好处。”
单致远亦是笑得温文尔雅,道:“白日做梦。”
那徐昱仍在徐徐善诱,“我乾坤阁灵石如山,更有天材地宝,待我——你!你这野修,不识抬举!”
徐昱不曾料到单致远如此轻易,便斩钉截铁拒绝,一时间笑容便僵在脸上,亦是召了张雷符在手,却被刘皇拦住。
这刘皇不愧是凌华宫青年弟子第一人,仍是从容文雅,缓声道:“致远,你我邻居一场,听我一言。以你气运,能走到眼下已殊为不易,切莫急功近利,反害了性命。若你执意不愿相让,落在其他人手中,只怕不同你商量便已痛下杀手。”刘皇向校场中一指,正好一名修士惨叫声中,右臂被生生斩断。那断臂遭人抢夺,青丝被扯拽下来。
刘皇又继续道:“纵使你万幸入塔,那塔中妖兽横行,以你区区炼气……”刘皇不由得一顿,不过一夜功夫,这五杂灵根的落拓修士,怎的又涨了一层修为?
这般修行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更为甚者,这修士五行平和,灵气沉稳,分毫不见揠苗助长的淡薄浮躁,却不知究竟是得了上品功法,却还是得了仙药相助。不如留个活口,慢慢拷问。
刘皇心中思索,面上却不动声色,顿上一顿便又笑道:“……区区炼气九层,怎敌得过那许多妖兽与不怀好意的修士?这次我凌华宫同乾坤阁共同承你的情,日后定有重谢。”
单致远笑道:“能叫天下第一门派同天下第一商会承我的情,当真难得。”
刘皇笑道:“正是。”
单致远又道:“若我还是拒绝,你等莫非也要用强?”
那徐昱立在一旁,终是忍耐不住,怒喝道:“你这野修,莫要得意忘形!”
单致远转头看他,并不动怒,仍是笑道:“我乃真仙派亲传二弟子,并非野修。这位道友,切莫谵言妄语,扰乱道基。”
徐昱愣道:“真仙派?”他停上一停,便陡然大笑起来,“我当是哪里的名门正派,原来不过是个穷苦小宗门,同野修何异!”
单致远目光渐冷。
野修一词极是侮人,暗含无人教养之意。故而无门派者皆自称散修,而不称野修。
徐昱此言,却侮及师父了。
徐昱却无视单致远阴沉脸色,反倒张狂笑道:“我想起来了,你师父尚在我手上,若是不从……”
他自储物囊中取出一张符纸,正同先前芍药用以控制单致远的符纸一模一样,又冷笑道:“你师父被下了锁魂符,若是不肯让出名额,本少爷便叫他烈火焚身而死!”
单致远面色便更阴沉几分。他只道洪炉馆将师父送去充当护卫乃是暗中所为,这徐昱公子蒙在鼓里,不过出钱请人罢了。如今看来,却是他太天真了。
若非师父已得了解救,安然离开,他如今恐怕只能忍辱退让了。
好在有勾陈等人……
单致远紧紧扣住手指,不愿再去想那四位神仙种种所为。开阳施加的疼痛尚未消退,他却不敢再轻易以身饲虎了。
徐昱却当他受了威胁,故而心情又好上几分,轻轻一晃符纸,道:“可考虑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