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致远不想自己一时善心,竟引来如此惨烈的后果,手指紧紧握住灌木枝干,不料竟咔擦一声将枝干折断。
清脆声响一起,那褐袍修士反应也是极快,掌中黑光一闪,一颗雷火弹便往灌木丛中激射而出,随即响起惊天动地一声炸裂,将泥土掀翻,附近树丛立时燃烧起来。
也无怪这两名三山观修士如此小题大做,那灌木丛距离二人不足十丈,先前二人竟全然未曾察觉其中隐藏活物,惊惧之下,自然全力出击。
单致远修为远非昔比,利落一跃,便自那灌木丛中窜出来,想来也逃脱不得,便心下一横,召出灵剑在手,一招起手式往那年轻者刺去。
那两人皆已筑基,又同为法修,全仗术法宝物才将那几名散修击杀。如今乍然被灵剑所指,一时竟乱了手脚。
那三山观的师弟不过筑基三层,只觉那利刃角度刁钻,无论往何处闪避皆要撞在剑尖,身躯顿时僵住,随即喉间一痛,喷出一道血线。
单致远一招得手,竟觉心如古镜,波澜不兴,周围气息变化,一一映照入心,转身又是一剑上撩。
那师兄却见机极快,早已完成术法,一扬手,却手中空空,素来随心所欲的火焰术法竟然失效了。震惊之下,突然发觉寒风袭面,视野内被锐利剑光充满,单致远已突袭而至,电光火石间,一剑当胸劈下,力道之大,竟将肋骨斩断数根,心脉尽断。
瑰丽红艳的血瀑喷洒半空,又有些溅落在单致远面颊,将那清俊小修士点缀得有若恶鬼一般。那三山观修士踉跄两步,便扑倒地上,再无半分声息。
筑基修士元神微薄,徐徐自那二人尸首上脱离,凝了不过几息工夫,便消散无踪。
单致远只觉心跳如鼓,气喘如牛,紧握灵剑的手指亦是微微颤抖。勾陈便在此时离体,那小修士一脱力,单膝跪在地上,只反手以灵剑拄地支撑,暗暗咬牙,调息回复。
勾陈立在单致远身侧,向四周一扫,血泊中七八具尸首俱已死透,他仍是颔首道:“竟能靠自己力克两名筑基修士,只怕我小看你习剑的天分了。”
单致远初次夺人性命,手足都有些颤抖。却心知此时绝非感怀时刻,待调息一匀,便压下心中种种澎湃思绪,抓起袖子将脸颊的鲜血通通抹去,“勾陈大人所授剑法精妙,那人法术失效……只怕也是少微星官暗中辅助,归根结底,我能取胜,依仗你颇多。”
这小修士如今倒是心中清明,竟未见多少动摇。这些时日种种变化,当真令单致远长进不少。勾陈亦觉满意,却听单致远话锋一转,沉痛道:“终归是我……害了他们。”
若非他请求勾陈破了那禁制,这些散修,又何至于惨死?山风吹拂,林海生涛,单致远立在林中空地,背影孤清,便有几分颓丧之色。
勾陈道:“天方古墓,群雄角逐,种种危险,人人心中有数。修道者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不过给他们机会争一争罢了。争与不争,全由各人,何必归咎己身。”
单致远深以为然,心中又是感怀,叹道:“修仙之途,步步艰险。我亦不知何时身死道消……”
勾陈道:“我自会护着,不让你死。”
简短一句,不知为何,却仿若一股热流涌入单致远胸中,便叫他有些气息急促,耳根烧红,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过去。
勾陈见那小修士不知为何,转瞬露出羞赧之色,不由略略皱眉。这凡人的心思,当真难以预测。一时低落,一时羞涩,好生奇怪。他只道:“若你要留在此地祭奠这些修士,我便先返回天庭。”
单致远忙道:“我、这便出发。师父就在不远。”他尚依赖勾陈为师父解除锁魂符,自然要挽留他。
……绝非因心中一点不舍。
这般思索时,单致远便将一地无主的储物囊与法宝尽数收拢后,又查看师父本命玉符所指方向后,身形一晃往山上疾驰而去。
又行了小半个时辰,眼前便出现一个山洞来。勾陈道:“你师父运气不错,竟已寻到了古墓入口。”
单致远道:“那古墓众人皆虎视眈眈,我自不会不自量力前去争夺,只求师父平安。”
他细细查看,确认洞口封印已被破除,方才自先前收获的一堆法宝中寻了口品相更好的灵剑提在手中,而后迈步入洞。
勾陈在他识海中声音沉稳,不知为何却仿佛带了几分有若太羽的勾引味道,“你有万神谱在手,足以同众人一争长短。若还这般畏首畏尾,只求平安,如何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单致远咬牙,这神仙如此提议,叫他去争那古墓宝藏,若非先前曾有承诺“不让你死”之语,他只怕要当这神仙黑心哄他送死。
他便不肯回答,只一步步迈入洞中,周围青石壁上满是剑痕,行一段便有尸首横躺。单致远俯身一摸,尸身俱已冰凉,腰间自是空空,宝物皆被前人搜走。
那狭长洞口往前蜿蜒了一段,便分出岔口。单致远又取出本命玉符左右试探,玉符在左侧时光芒更强些许,他便毫不犹豫进了左边洞口。
行了不过百尺,那石洞豁然变得宽敞,洞顶一张白色巨网。岳掌门便被白色绳索密密捆绑,倒悬洞顶,只露出头颅在外,白发蛛网一般垂下,双目闭合,生死不知。
单致远心中一紧,急忙几步奔进洞中,仰头喊道:“师父!”
岳仲微微一动,睁开双眼来,茫然转头看去,“致……远?”
单致远心中稍宽,左右一看,便扬剑往固定那白色巨网的一根绳索砍去,“师父莫急,我来救你!”
岳仲却急忙喊道:“致远小心!”
一股腥臭劲风已猛烈往他后脑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