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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说破(1 / 2)


东临书院明礼堂,书院先生处一室,争论声离老远都能听见。刘琮、荀夫子和其他几位先?生坐在一侧,对面是严夫子谢毓师徒还有其他数位先?生。

“圣人说有教无类,要是真按刘夫子所言按德行能力把学生们分为三六九等,我东临书院还被称为书院吗?别忘了我东临和国子学的定位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严夫子气愤说道。

东临招收未启蒙和刚刚启蒙的学生入学,从最基础的开始学习,一直到后面接触更高的层次。离开东临之时,他?们具备参加科举考试的能力算是极其成功,其余可以投身到各行各业,只要不违背东临书院训诫都是好样的。而国子学只招收在科举考试中取得优秀成绩的学子,起点很高。

两者定位不同,所以无从判断出谁对谁错谁好谁坏,只是存在总有其存在必要。

当东临书院的职能转变,择优重点培养,那那些落后于人的学生要怎么办?在这么小的年纪,就给他?们冠上了几乎不可能功成的名头,让他们怎么想?书云三十而立,古往今来而立年后才取得功名的人数不胜数,他?们少年时或许贪玩了些,后来也证明了他?们不比任何人差。所以他们作为先生作为施教者,有什么理由将他?们划分?等级。

“严夫子不用意气用事,我们只是在商量事情,您这样让辩论如何?继续下去?”刘琮身边一个年轻的夫子笑着说道。“再有,虽然严夫子你说的句句在理,可就是你也不能否认一个事实——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为何兰苑能以一苑名满天下?就是因为从一开始进入兰苑的学子就和其他不同,他?们有天赋,有比上大多数人都出众的基础,还有有一群每天都在力争上游的同席在身旁,让他们不得不前进。

如果能把资质高的学子集合在一块,他?们在科举上会取得更好的成绩。这样说可能显得我庸俗,但在座的各位先?生夫子也不能否认,一个书院最显名的时候是它培养出来的学生以更高的身份走向五湖四海。说句不好听的,我们书院培养出来十个进士都顶不上有一个考上状元的那样让天下人知道东临书院的教学水平。”

世上人本慕强,而他?们能记住的强者往往只有最厉害的那个。

这说的太戳心。话本也没错,但说出来却过分?了,要是先生们每每都抱着这个态度去教学,怎么可能教出好学子?施教者千千万,又能有几人能培养出状元。

“知道自己庸俗,就闭上嘴!要是把先?生这话传出去,我怕学生父母能把你生撕了。”严夫子吹胡子瞪眼。

“何?必为了这种人生气?”旁边的谢毓轻飘飘的说道,他?瞥了一眼那位年轻的先?生,“年中的时候我曾见过阁下的老师,他?资质平庸,却凭借这么多?年的不懈努力考中了举人,现在在雁城下县做县官。时间有限,我们所说不多?,仅有的几句话,他?提到了阁下,骄傲的告诉我他?的学生有多?么优秀,中举后进入东临书院教书,前程一片光明,比他?是青出于蓝。

刚刚你进门的时候我还从先生这打听你。虽然我们彼此对立,但学文如若都是一家之言,那也就走到终点,完全没有前途可言了。我并未因为你站在我的对立面而轻视小觑,但你说出这一番话,却让我觉得你的先?生可真失败,他?身上十分?的潜质未能传授你一分?。”

什么时候书院要以最后的成绩来评判一个学生的好坏了?当然,成绩是评判学生的重要因素,却并不起决定作用。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无论走哪一条路,只要你走的精,走的稳当,走到了最后,你就是好样的。

学文息心,读书看书,这是你不论要走哪条路都应该坚持的事情,不是你当个木匠就不需要读书了,虽然大部分人迫于生活所迫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研读,但年少时候习得的文章可能记一辈子。

谢毓从来都觉得天下真正繁荣昌盛的时候,必是人人都有书可读的时候。读书启智,读书方能明理。但眼前这些真正的读书人却把自己读到了一个误区,他?们明明就是因为有教无类才能走到今天,却带头去苛待下一代人。因为他们不满足现状,想要更高的名望,人的野心和认知能力总是随着年龄增长和接触面不同而改变。

有些人是往好的方面趋同,而有的人则走向偏激的世界。

年轻的夫子满脸通红,被一个看着比自己年纪小的人说教任谁都不可能接受。他?不认得谢毓,对方说的半真半假,他?当然不会轻易承认:“你是谁啊,我们东临书院之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插嘴了?”

谢毓脸上没有笑容,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对方,低头喝茶。谢毓本没准备来,这陈谷烂麻的事从他还在书院的时候就讨论,到现在都还没有个定论,办事效率可真高!东临书院已经萎靡如此,他?能有什么好说的,如若不是金鱼儿在书院读书,先?生又死心眼子不肯离开,他?根本连东临书院的大门都不会踏进一步。

就算进来了,他?本也没想和其他先?生见面,一溜麻烦!有那时间还不如金鱼说说话,聊聊天,培养培养感情,让他能记得这个舅舅的好,到很多?年后还能时不时想起他?,也让他没白活了这一世。偏偏先生指责他耽搁了金鱼,说金鱼儿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学习热情高涨了些,让他这个做舅舅的懂事些,不要去打扰。谢毓本不想答应,最后被严夫子无情的提溜出了玄字院。

年轻的几个不认识谢毓,刘琮和荀夫子可不陌生,他?们拉住年轻夫子,“这位是我们严夫子的高徒,当年也是从我们书院走出去的,雁城书院文清先?生。”

年轻的夫子动作一顿,不可置信的看向刘琮,文清先?生?

刘琮轻轻颔首,没有再看他?。他?看向谢毓,“他?说话或许有些偏激,里面也没有表达清楚,就由老夫再复述一遍。把学子分?等分?类并不是分出三六九等,有些学生生来就不需要靠着读书科举寻出路,如此把他?们聚在一起,提前让他们打好关系不是正好?

而有些农家子弟,家里砸锅卖铁把他?们送进书院来,就是想要成绩,要是因为其中一部分学生耽搁了他?们,不也是人生之?大不幸?文清先?生和严夫子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定位在仕家,殊不知书院八成的学子都会支持我这个决定,技不如人就甘拜下风,通过自己的努力进入到更好的苑读书,不也是一种激励?”

谢毓笑了,这话乍听之下非常有道理,尤其出身底层通过自身努力,读出一定成绩的学子更能感同身受,但细细考量却全都是歪理。现在实际情况是,所有的书院,是的,夏朝所有的书院接收的学生大都来自仕家,普通农家想培养出一个有读书人可太难了。要是书院只为这一小部分人服务,那书院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而且谁又能保证农家子弟一定会少年开窍?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情况,谢毓这些年一直致力于帮助农家学子更多的入学,所以兴办了很多?善堂讲学,虽以他?一己之力能达到的成就有限,也不能改变现状,但是他去做了。

“如果山长只是考量到这一部分人,把他?们全都安排进兰苑又如何??总共也占不了几个床位。”谢毓毫不留情。他?当然能明白读书对农家子意味着什么,可能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但话又说话来,如果真的有了这样的决心到哪里都能读出成绩。

刘琮微微蹙眉。

严夫子却微微带笑。

谢毓却觉得有些乏了,他?环视一周,“有些话我本不想说,但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现在大家谈论的这个问题已经谈了十年,可又得到了什么结论?你说服不了我我说服不了你的。学生们没怎么的,反倒是先生夫子们分立两派,这几日连给学生们讲课这最基本的职责都多有敷衍。

就拿我外甥说,他?在东临几年,可能都没有这几天跟在温家那小子身边看的书多。说句实话这事如果发生在我雁城,我定要集合全体学生,让他们好好给你们上堂课,让你们也听听自己最近是有多?过分?。”

想到那种场面,在座的先?生夫子们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要是真被学生们指责一通,他?们还要不要这老脸了?同时又觉得谢毓霸道,不过想想雁城书院确实是他的一言堂,他?没准还真能做出的事。他?们虽和雁城书院没有过多?交流,不过文清先?生的轶事天下流传。

“听说刘山长一直都想重开礼苑,听说前段时间还找借口把一部分学生迁了过去,结果呢,不还是老老实实的找了个借口让他?们哪儿来回哪儿去了。”谢毓说话做事已经许久不看人脸色,现在也不例外,想说什么说什么,根本不管刘琮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要我说,您老如果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不如就孤注一掷做他?一做,也让他身边这几位先?生夫子看看你的下场如何??”

谢毓嘴角含笑,眼里一片冰冷,倒不是因为说话扰了他?的心绪,只是因为累了,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在场人都不说话了,这是稍微想想都能想到的后果。礼苑,因教礼而存在,也就是说凡是进入其中的学子,在礼仪方面都有所缺失。就比如前段时间被安置其中的那些人,学啥啥不行,闯祸数首名,根本就是祸害。

可不管他们的资质有多?差,不管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他?们的家世就是他们最强大的后盾,他?们背后的势力发威不是谁都能抵挡得住的,一个裴宴就能让他?们整个书院都吃不了兜着走。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上次刘琮勉强算是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言明只是非常时期借用礼苑,就是这样那段时间东临书院都发生了不少事。由此可以预想,如果山长下令重开礼苑,把那些人明着安排进去,长安城各涉事世家恐怕都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人出一份力,东临书院就得受到极大的动荡。

谁让把那些学子的家族人力物力都集合起来,足以再重建出一个东临书院。也可以这么说,把那些个学生集合起来送到另外一个书院,那个书院会迅速扬名从而在长安城立足。这可是长安,他?们就是有这样的能力。

世家贵族们主动退出,是最温和的解决办法。但想也知道他?们不会这么做,在这长安城低头的永远都不会是他们。要走也得是挑起事端的他?们这些人,东临书院缺少了他?们依然是东临,但他?们要是离开了东临,可就不是现在的他?们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所以何必呢,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是莽夫所为,我以为向在座的夫子们这样读过书的不会这么意气用事的。以卵击石碎掉的从来不会是石头。”谢毓叹了一口气。

谢毓他?没有去扯如果被流放到礼苑,那些学生将会面临什么,如何?在家族立足,未来的未来当他?们手里把握重权会回报给人间什么,因为他知道他?就算说了,这些人也不会听。如果能悟到这个道理,如今也不会坐在这里。

比起只掌管自家门口一亩三分?地的农家子,那些手握重权者更需要好好教养,在这个家族兴全家兴的背景下,如果在他们少年时不好好的教导指引,那等他?们手握重权,能掌管着很多?人的生杀予夺的时候再去教育他们吗?到那时他还会听你的?他?们只会依靠自己的判断去做事。

如果到那一天,他?办了一个案,按到你头上判了一个冤假错,不要伤心,不要生气,不要气馁,因为你曾经没有教会他?基本的道理才?有如今的下场。连基本的道理都不懂的人,你还能指望着他?以公正公平为理念去断案吗?不能,所以你只能受着。

谢毓当然也不提倡为了教好他们就要牺牲另外一部分人,书院的功能不就是教育人,为什么山长和先?生夫子们不想着把每一个学子都培养成才?,成为国之栋梁,反而总是想着放弃某一部分人去成全另外一部分人,他?实在想不通其中的逻辑。

作为教书先生,谢毓承认看到天赋高、学习能力强的学生,他?也会心生欣喜,但这并不代表看到资质普通的学生他?会心生不喜。哪个书院都有些家世出众却混的学生,实在过分?请他们出堂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你可以不喜他?们的学习态度,但没有必要打心底里想让他?们更坏下去。你作为先生都放弃了他?们,他?们未来该何?去何从,更不用说你根本斗不过人家父母。

何?必呢?为了掰正小树苗,雁城书院这些年可想出了不少办法,就是再吊儿郎当的纨绔落到了他?雁城书院也得乖乖听话。对比从各地送去雁城书院的“问题”后嗣,谢毓觉得东临书院这些所谓纨绔根本不算个事,瞧他家金鱼多乖,现在读书废寝忘食的,都顾不上理会他?这个舅舅呢。

想到裴宴,谢毓心中厌烦减轻了些,他?站起身,“某先?行一步,先?生们随意。”说着起身离席,一袭红衣消失在了门口。

明礼堂内久久没有说话声,严夫子咬牙,把那混小子拉来果然是个错误的决定,虽然把对方怼了一通,但自己个可一点都没觉得高兴,说的他?东临书院没有丝毫根基似的。他?东临书院在长安百年依然繁盛,没有了谁都不会有事。

要是谢毓听见,肯定送给他?先?生一个呵呵。

————

裴宴最近很老实。

不可否认,知道谢毓不针对他,让他轻松许多?。舅舅是舅舅,他?只要做好外甥的本分,就不会出错,这实在比被一个难缠的对手盯着轻松多了。

裴宴一直到现在才明白秦王那天的未尽之?语,舅舅纵容他?比父母更甚。

你说谢毓作为一个雁城书院的山长,见到外甥在书院读书三心二意不说劝着点还跟着一起闹。碰见严夫子指正两句,他?那大道理说的比严夫子还多?呢,处处的维护着自家外甥,完美的诠释了帮亲不帮理这个说法。

这才?几日,裴宴的寝室里就摆满了谢毓送来的大小物件,都充满了文清先?生来过的痕迹。这还不知足,心血来潮还写?了幅字让玄一挂在了正堂。

裴宴只觉得好笑,他?舅舅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就拿这幅字来说,是谢毓主动提出来的,裴宴随口就答应了。那可是文清先?生的字,都知道文清先?生写?得一手好字,他?的文章,他?随手所做注释以字美为人津津乐道。但他?之?墨宝传外极少,可谓一字千金千金难求,现在人主动提起了,裴宴哪有拒绝的道理?

不过,裴宴寝舍的摆设,秦王和侧妃当初花了不少工夫,一瓶一罐而皆有渊源。正堂“前程似锦”的匾额那也是出自名家之手。而且因为只是寝舍,正堂要比普通待客厅小不少,所以匾额也特制,与周围相融合不会让人感到突兀。

现在的问题是,谢毓要写?字,其实根本没有地方挂。最后裴宴只得让人摘了原来的匾额,换上了装裱后的自家舅舅的字,依然是“前程似锦”四个字,同样的位置,就连匾额的颜色都如出一辙,如果不是对书法颇有造诣的人,大概根本注意不到变化。

就这样也费老大功夫了,中间裴宴一度想劝对方不如就算了吧,但是看到兴致勃勃的,到底没有说出口。

温衡到裴宴的寝舍来,默默盯了两眼匾额,“王府备了很多?‘前程似锦’的匾额?”字儿看着是不同了,怎么其他地方瞧着还一样一样的。

裴宴:“……”他?能有什么办法?舅舅折腾了三天换了多?种风格,最后还是觉得娘亲的眼光最好。

“年后,我要准备会试,祖父也说要亲自指导我,恐怕就没有时间给你讲学了。”说着,温衡接过身后小厮捧着的一摞书放在裴宴面前,“这是我准备测试记的笔记和一些重点,你翻着看看,总有帮助的。”

裴宴点头,“我知道了。”

这次旬假正赶上腊月初八,腊月初八后东临书院就会封院,待来年二月二后才会开课,这算是长安城各书院独一份的规矩。主要是东临书院学生学生年龄偏小,虽是冲着科举这条路走的,却还没有到一年一年连家都不能回的程度。寻常一日旬假像裴宴这样的当然折腾回家,离家远的和家境贫寒的就只能留在书院,这段时间也是给他?们一个放松的时间。

要是走到了国子学那一步,年假就很朴素,腊月二十三日封学,元宵节后就要开课。如果家在长安城内或者是附近还好说,这段时间可以回家呆两日见见父母亲人,如果离的远了也只能留在书院。

等他?们开课,温衡差不多?得准备下场,没有时间顾他?正常。

“你的悟性非常好,接受能力比我更强。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路要走,但做学问不单单是为追求那些功利性的目的,只为充实自己,当成爱好也很好。”温衡温声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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