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的事发酵了几天,南婉终于没能沉住气,主动找上门来。
彼时,时倦刚好把接的曲子写完最?后一行字,把文件打包发给?剧组负责人,接着,南婉的号码便跳上了屏幕。
电话刚一接通,那头便传来娓娓的女声:“学长,你现在有空吗?”
时倦道:“没有。”
南婉后话便这么一堵,深吸了口气,忍辱负重?地道:“学长,咱们同门这么久,你现在又整天闲赋在家,难道就连见一面的时间都腾不出来吗?你怎么能这么薄情?”
“腾不出来。”
南婉眼睛瞬间瞪大。
时倦接着道:“等晚饭之后,半个小时。”
“学长,我这边现在遇上很重?要的事,必须立刻见面……”南婉捏紧手机,“我觉得还是现在……”
现在因为那位句号大神转发的那一句——说她发的曲谱和当初火遍大半个网络的《神谕》相似的空口白话,她这几天以来过得非常不好。
网友们各展神通,将两首曲子扒拉下来,从格式、段落、抑扬节奏、用词习惯、甚至整体情感?基调和倾听时感受到的意境放在一起比较,就着这两首歌究竟像不像的问题,洋洋洒洒写出了不下十篇上千字的小论文,以求论证南婉抄袭句号大神这么个论点。
当然,两首歌上传的时间先后不同,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漏洞,为何还有这么多人疯了一般给南婉扣锅?
因为当初时倦转发时,就曾留过一句言:半个月前写过一首曲谱,叫《陷落》,后来意外丢失了。
话自然是真话。
此话一出,网友们瞬间不淡定了。
各种天马行空的幻想,居心?叵测的阴谋,甚至侃侃而谈的马后炮如雨后春笋疯长起来,似乎要倾尽全力将南婉踩进地里,才能彰显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理智形象。
当然,也不是没有为南婉说话的人。
只是这些言论几乎刚一冒头,就被其他人压回去了:
“时间先后怎么了?不过一条微博的发布时间而已,又不是创作开始时间!那个叫什么南婉的走狗屎运捡了我句神丢掉的谱子发上来出了名还真把这当成她的了?做什?么梦呢?”
“呵,碰瓷?你搞清楚,现在网上人气最?高?的素人音乐创作者是谁?是我句神!没有之一!!到底是谁碰瓷谁啊?!”
“那个女的不过一个不知道哪个学校还没毕业的学生,要是真有这么高?的音乐才华,老?早就上达人秀了!要不是因为句神,我特么就还真从来都没听说过南婉这个名字!!”
“抄袭反过来污蔑原作者?一个临近毕业才好不容易有点成绩还在网上被吹得天花乱坠,这点成绩还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我句神前无名气后无营销,一开嗓就把人唱得眼泪哗哗地流,老?子特么这么多年,断奶之后还是第一次哭得跟个狗一样!就这样的水平还用去抄袭?你但?凡把你脑子里的水倒一倒都不至于有这种脑抽想法!!”
“炒作??今日笑话:句神在微博炒作。对不起爷笑了,就句神还需要炒?他现在是不够红还是粉丝不够多?现在外国媒体机构都在关注他,还有哪个明星能凭借一首歌就做到这个地步?我句神生来就已经是顶流了好吗??他是永远的神!不接受反驳!!”
“喷子不是想要证据?现在证据我给?找来了咱们理性判断。句神说了不喜欢三次元被打扰所以这里不多查他,就翻了翻中央音院南婉的历年考试成绩:排名中上游起伏不定,曾经有过作业扒网络口水歌被老师听出来记档,关键信息打码贴下面了,不用谢。”
“楼上老?哥牛逼。”
“小意思,隐退多年,就是好久没来过网络这等这风雨之地,要不是事关句神也不至于出山。”
“……”
高?手在民间,古人诚不欺我。
若说之前南婉和时倦的事只是在学校里闹得大,而这一次,南婉终于遂了她的愿,彻底在校外出名了。
每天出门进校,她都必须承受一波又一波唯恐天下不乱的目光,听着旁人看似压低却又故意把音量控制在她恰好能听到范围的议论,在鄙夷和落井下石之中逃离。
她平日里爱跟社交,爱和别人聊天,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绝,敏感又多疑。
此刻她能看到的所有奚落嘲讽,全都化作了锈蚀的利刃,一下一下,折磨得她皮开肉绽,却永远伤不到要害。
她平日里的朋友多得能绕学院一圈,出门抬头都能碰到熟人主动打招呼,见到老师或异性收获的永远是温和与欣赏。
可现在,她却像是一朝沦落成罪不可赦的犯人,再?找不到一个能听她好好说话的人,走到哪里都像垃圾一样被所有人嫌弃远离,完了还要狠狠踩上一脚。
这样看不见尽头的冷暴力最?是让她痛不欲生。
她不明白。
明明她才是先发表微博的那个人,就算要抄难道不应该是别人抄了她吗?那个句号大神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凭什么他无凭无据别人却都愿意信他?她到底哪里惹到他了为什么非要来坏她的事?!
她恨,恨得咬牙切齿,恨得想将他挫骨扬灰。
恐吓也好,诉苦也好,质疑也好,各种带着激烈词汇的私信她一封封发到对方的账号上,却永远石沉大海。
可她又无可奈何。
就像网友说的,对方生来就是要成神的命。
那个人站得太高了,只要一首歌就到了她一辈子也爬不上去的位置。
她在煎熬中耗过去这些天,终于忍不住来找时倦。
那个《陷落》的真正创作者。
她等不下去了。
只要站在街上,每一分?每一秒与她而言都是煎熬,仿佛周围时刻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准备着向她吐唾沫扔垃圾。
她只想摆脱。
一秒也等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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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见个面个时间,而且,”南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学长难道你就不想摆脱身上的骂名吗?”
时倦听着这么个说法,没有出声。
南婉只觉得对方被自己的话内容吸引住了,语气也放缓了些:“学长,现在我可以出面帮你证明你当初抄我的事是误会?,你现在过来我这边,我们可以商量要怎么做。”
时倦“哦”了一声:“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