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后,炎热而湿闷,宫中的时光显得分外绵长。因了气候的缘故,若无大事,每每到了这个季节,宫中上下人等都会有一个时辰的歇晌时间,除了极少的几个轮班当值的,大部分宫人都横七竖八地倒在茶房中,昏昏睡去;一时间,安静得只能听见蝉鸣蛙叫的声响。
因梁帝近来几乎都在芷萝宫歇晌,宫中总管奴才打理便分外上心,在刚刚入夏的时候,便粘走了宫外所有的会叫的昆虫,偌大的宫苑,只余得风吹树叶,簌簌作响的声音时不时地响在耳畔。
在这静谧的时分,一名穿着低阶宫嫔衣服的小宫女,步履匆匆地从芷萝宫内院跑出来。她小心翼翼地掩上院门,尽量做到不发出一丝声响,探出头来,左瞧瞧,又看看,确定四下无人,向内廷东边跑去。
“这大热的天,好容易不该你当值,还不领了绿豆汤打个盹儿去?你这行色匆匆地,是要上哪啊?”
声音从斜后方传来,那小宫女心中一惊,刹住了脚步。
“我问你话呢,后面有鬼追你吗!”
那小宫女心知躲不过这一拦路虎,转过身,眼见着是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文秀站在芷萝宫二重门处,身边还有一个身形和她有些相似的女子。
“文秀姑姑说笑了,娘娘派奴婢去给惠妃娘娘送些消暑的荷包,奴婢担心耽误差事,才没听到姑姑的话。”
“娘娘体恤咱们,从来不会这个时辰往下派差事。”文秀冷笑一声,“小婵,芷萝宫可最容不下吃里扒外的人,你可想清楚了。”
“姑姑,小婵入宫三年,可只有进到这芷萝宫之后,在娘娘和您的庇佑下,才过了几天人过的日子,您为什么,非要逼我......”小婵低下了头,声音忽然变得近似残酷的冰冷。
“你说什......”
未待文秀将话问出口,小婵忽然甩下缠臂的铜圈儿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拿住臂纱的另一头,弯成一个软鞭的形态,朝着文秀的脖颈缠了过来。文秀心下一惊,正不知该作何反应,忽然觉得手臂处一袭上一股拉扯之力,定眼一看,乐秀已是一个箭步冲到自己面前,与那小婵纠缠在了一起。
不过两三个回合,小婵就败下阵来。她自幼被送到宫中做粗使杂役,所会的几下拳脚功夫也不过是为了对付宫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太监,自然不是从小便出生入死的乐秀的对手。
“什么事,怎么了......”一声浑厚的男音在芷萝宫门外响起,乐秀和文秀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蒙挚和列战英两个人,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若是寻常侍卫,必将小婵扭送到内廷总管处去审问,到时一个不小心,《详地记》的秘密就很可能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了。
文秀跑到大门口,向蒙挚和列战英福了一礼,开口解释道,“蒙大统领,这个小婢偷了娘娘的一件东西,想要潜逃的时候正好被婢子撞了个正着,婢子差人将她拿下,弄出了些许声响,惊扰大统领了,还请大统领和列将军见谅。”
“哦,是这样。那就交给我,带到内廷司好好审审吧。”蒙挚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大统领,不可。虽然......这事与娘娘并无直接的关系,可是终归是发生在芷萝宫内,若传了出去,有损娘娘的名望。大统领可否通融一下,这事,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