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呼啸,马溅残雪。原来金陵城的冬天,竟也是这般寒冷。
竹惜本是极不怕冷,小时候若是没有母亲管束,寒冬腊月,她也敢穿着纱裙就出门。可是经历两次抽筋蚀骨的伤痛,她的身子虽没坏成梅长苏那般弱不禁风,可也终究是,大大伤了根本。眼下,萧景琰策马疾驰,刚刚出门仓促,她又没来得及将披风穿好,冷风扑面,便是情不自禁的颤抖。
“吁......”萧景琰拉了缰绳,那马本是天保战马,脚力极佳,萧景琰微微动动缰绳,它只腾移几步,便稳稳当当地站在了街中。
“殿下......”
神色清冷如旧。萧景琰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严严实实地裹在了竹惜的身上,又伸出修长的手臂,更紧地搂住竹惜。
“殿下......不用......”
萧景琰根本不给竹惜说话的机会,见一切停当,便又挥鞭打马,疾驰而去。
快马直奔靖王府大门,远远可见,列战英伸长了脖子,翘首望着靖王奔来的方向。待到近处,见二人如此亲密的共乘一骑,竟也视若无睹,目不斜视地替靖王牵马脱衣。
“战英,你去休息吧。”
“是,书房内的火盆已经生好了,殿下若是有任何吩咐,便派人前去传唤末将,末将告退。”
靖王的书房向来是不生火的,可直到竹惜大病之后,不用靖王吩咐,每天晨起,午时,入夜,列战英等人便自动自觉地笼上一个火盆,而靖王,对手下人这次的自作主张,破天荒的,默许了。
已是子时过半。竹惜心情越来越忐忑。萧景琰拖着她进了书房,可却没跟她说一句话,把她晾在了那里;竹惜几次找机会想要跟他搭话,可是萧景琰便是,既不责备,也不解释,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只是,他向来清朗的眉眼中,笼罩了一层厚厚的阴翳,让竹惜愈发不安。
“殿下,你......喝点水吧......”
心情愈发浮躁不安,竹惜便想找点事情做,分散一下注意力。转眼瞥见角落里,有一套小小的茶具,她便蹑手蹑脚地搬了过来;又估计到萧景琰不爱喝茶的习惯,她便只舀了一勺清水,放在茶壶里,咕嘟咕嘟的煮。“殿下......”竹惜将一盏烧好的清水放在萧景琰的手边,拉了拉他的胳膊。
“殿下,看了这么久的书,喝口水,润润喉吧......”
萧景琰从一摞卷宗中抬起头,双眼之中,眸光汹涌,牢牢地钉在了竹惜的脸上,不肯挪移半分。伸出手去拿那杯八分烫的热水,一个不小心,却是将碗盏碰到,蒸腾着热气的水,立时,全部泼在了萧景琰的手上。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萧景琰的手登时红了一大片,竹惜焦急的绕过书案,拉起他的手,仔仔细细地查看。
“惨了惨了,明日一定要出水泡了。现在要用凉水先冷敷,然后擦上烫伤膏才好。可是......”竹惜环顾四周,盛水瓶中仅剩的一点凉水,刚刚全部被自己用完了。
“你等着,我去院中取点雪来。”
“小惜,不用......”
萧景琰来不及阻止,竹惜已经如一阵风似得冲出了书房大门。片刻之后,双手捧着满满一捧春雪,因了着急,她并没有披上御寒衣物,此刻鼻尖两腮,已是冻得通红。
竹惜动作轻缓地将萧景琰的手放在自己掌间,小心翼翼地搓着,生怕力道稍大,便会更弄伤了他。
“好了,”不知过了多久,竹惜的指尖已经被雪冻得有些麻木了,借着烛光仔细看,萧景琰的手已经没有刚刚那么红了,她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好了,再涂上些烫伤膏,应该就不会有大碍了。恩......”竹惜起身四处张望,自言自语道,“我记得在你的书房里放过一个药箱来着。哪里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