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哥双手交叠着抱在胸前,脚上趿拉着一双做得不伦不类的布质拖鞋,袍摆被他嫌碍事似的系了个结耷拉在身前,头发也没梳,就那么披头散发的坐在一张旧凳子上。
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是被气狠了,平时即使不笑也好像是向上挑着的一双桃花眼里,就差往外喷火了似得、被他瞪得溜圆,那总被小荷在背后调侃说,像是常年打了口脂的嘴唇,此刻被他抿的死死的。
他这样火冒三丈、生人勿近的模样,气氛其实该是有些严肃沉闷的。
可看着他那造型,又知道事情原因的喜儿,却越瞧着他越有喜感。
事情的经过其实就是她家少爷自从三天前从主屋回来后,她到厨房拿饭食的时候,就总是受到刁难,不是饭少了,就是没汤了,最重要的是,连个肉星儿都没有了。
其实这种情况,就是他们之前十多年每天的三餐状态。
可自打少爷坠湖之后,她们这个院子的伙食就“蹭蹭蹭”的涨到了和其他少爷姑娘们一样的水平了。
但是,从少爷那天回来以后,每天三菜一汤、外加水果点心甜汤的待遇,就突然没有了,今天的午饭更是只有一盘黄橙橙的咸菜和两个馒头。
这让本来就每天都和自己抱怨饭太难吃的少爷当时就气炸了,这不,坐在这里半天了,不说话,也不梳头。
喜儿简直拿这位主子越来越没办法了,其实让她看来,她主子之所以气成这样,完全就是因为没有肉吃了而已。
当然,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
喜儿默默叹了口气,还想着再劝劝她家主子,可马上就被一声大力的推门声吓了一大跳,还不等她定定心神,在看见那随后进来的是谁之后,她脸色立时变得惨白起来。
来人正是两个月前差点把她打死的大夫人。
其实,只要此刻的喜儿没有那么慌张,再多瞧上几眼的话,就能发现,今天的大夫人脸上,并没有她所害怕的那种高高在上的,仿佛动一动手指就能捏死她的那种神情,反而带了些烦躁和急切。
大夫人一进门,眉头便立刻皱的死死的,她还从来没来过这里,她甚至不知道,在赵家竟然还有破败到如此地步的院子。
她不知道喜儿每天都会把这院子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只是下意识的就觉得这里很脏,她不自觉的就从腰间抽出了帕子掩住了口鼻,这才用露在外面的眼睛扫视了起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赵安哥,瞬间,对这方空气的厌恶简直到达了顶峰。
他看着赵安哥冷冷的说道:“成什么体统?你可还有半分少爷的德行?”
赵安哥从刚才开始,就看着这一行人自顾自的进来,自顾自的嫌弃,心里本来十分的火气,早就蹭蹭蹭的涨到了十二分。
他甚至装都不想装了,反正他再装,还不是被她们这些人随便欺负?说不给饭吃就不给饭吃,说闯他的院子就闯他的院子,这简直就是随意在他头顶上踩……
他干脆就还是那样坐着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们,就好像根本没听到大夫人的话一样。
一行人看着赵安哥对大夫人这明显的不敬,不禁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毕竟,能跟在大夫人的身后的,无一不是赵家的老人儿了,她们何曾见过一个人敢这么无视大夫人?
红脸的那个嬷嬷第一个跳了出来,指着赵安哥便大声斥道:“没礼数的东西,见了夫人不知道行礼吗?”
赵安哥那恍若无神的眼睛在听见这句话后,只稍稍的向那红脸嬷嬷转了转,却诡异的没有眨一下眼睛,还是那么直勾勾的说道:
“你见到我行礼了吗?”
红脸嬷嬷本来看他装成一副牵线木偶的模样就觉得碍眼无比,待听到他把声音也故意弄成呆呆板板的说了这句话后,气的几乎想都没想,立刻便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