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西棠失笑,伸手揉了揉许白的脑袋。
许白拍开他的手,“长得帅怎么了,这是?事实,我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草。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学?生会有个意见收集箱挂在门口,每个礼拜开一次,里面有一大半都?是?给我的情书。”
“忆往昔峥嵘岁月?”
“属我风流。”
还风流。
傅西棠屈指弹了弹他的额头,这可是?下狠手了。
许白便笑眯眯地转身趴在他胸膛上,仰头看着他,说:“诚实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傅先生你应该奖励我,而不?是?弹我额头。”
“所以?呢,那些给你写情书的小朋友,你看上哪个了?”傅西棠伸手夺走了许白的可乐放在岸上,没收。
许白连忙去拿,但是?够不?到?,气死他了。他知道自?己是?打不?过傅先生的,所以?尽管非常生气但还是?很快认怂,“我那个时候酷到?没朋友,人家?给我的情书我看都?不?看。”
“你刚才?叫我什么?”
“先生。”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许白心平气和地想。
“说说你的学?长吧。”傅西棠还是?没有把可乐还回来。
许白斟酌着词句,说:“其?实我跟学?长不?太熟,真的。他忙着谈恋爱、做生意,我忙着拍戏。暑假的时候大家?不?是?都?跑去实习么,我一个学?文学?的,想来想去不?知道该干什么,就跑到?影视基地去当?群演,过把瘾。”
当?然,第一个龙套是?学?长帮忙介绍的这件事,许白不?会告诉傅西棠的。他曾经跟学?长一起在澡堂子里泡过澡的事情,他就更不?会说了。
人生如此美好,何必作死呢。
许白好说歹说,终于把自?己的可乐给赎了回来。
傅西棠看着他豪饮可乐的模样,忍俊不?禁,又问:“你后来去当?演员,你爸爸没骂你?”
“我刚开始去跑龙套,还没想过正经当?一个演员,就没告诉他。后来我正式入行?了,第一部戏演的就是?个文艺片,严先生的作品改编的。你不?知道,我爸是?严先生的铁杆粉丝。”许白至今说起来,仍有些唏嘘,“他还打电话来威胁我,说如果我演不?好,就要?打我。”
许白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儿委屈。真委屈、假委屈不?知道,反正他就这么委屈巴巴的看着傅西棠,傅西棠想不?安慰他都?不?行?。
傅西棠捏了捏他的耳朵,“你演的很好。”
许白笑着点头,“哪里那里。”
傅西棠看着他这宝贝样子,忍不?住又低下头去与他交换一个吻。两人抱在一起耳鬓厮磨,我抱着你,你勾着我,唇齿交缠间,呼吸都?是?灼人的滚烫。
又磨了一会儿,许白终于肯上岸了。傅西棠便把他抱起来,拿起旁边的大浴巾把人裹住擦干,再带回房去。
许白懒得不?肯动,把自?己活成了一个腿部挂件。
此时已经是?晚上快十一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就是?傅西棠的生日了。
傅西棠体谅许白第二天?还要?拍戏,哄他早点睡觉,可许白这会儿又变得精力十足。他主动下床从行?李箱里翻出了衣服穿上,拉着傅西棠要?跟他去屋顶看星星。
因为他这时候终于想起来他那个男友力爆棚的生日计划了。
看日出是?不?现?实的,凌晨三?四点让许白起床,他会气得拿刀砍人。
但是?去屋顶看星星看月亮还是?可以?的,既不?用跑得很远,又可以?数着零点给傅西棠送上生日祝福,一举两得。
其?实到?现?在为止,许白都?没有说过要?给傅西棠过生日的事情。傅西棠也权当?不?知道,两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倒也乐呵。
十分钟后,傅西棠拿了一块小毛毯,牵着许白上了屋顶。尽管是?夏夜,山上还是?有点冷的,傅西棠便用毛毯把许白裹起来,免得他着凉。
但是?今晚的许白过分腻歪,毛毯一抖,自?顾自?地把傅西棠也给圈进来。两人一起裹着一条毛毯,坐在屋顶静候星光。
还有最后五十分钟,许白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傅西棠说话。他讲的大多是?他念书期间的趣事,哪个教授是?秃头,哪个食堂的菜比较好吃,哪本书他最喜欢。
“……下个雨都?要?我们分析作者想表达什么,那他写那篇文章的时候就正好下雨了啊,梅雨季节下雨不?是?很正常的吗?这又不?是?我的锅,是?老天?爷的错。”
寂静的夏夜,鸟兽的声音都?在山林中归于沉寂。只有虫鸣和许白轻松舒缓的声音回荡在棠坞小院里,偶尔,傅西棠也会回上那么一两句。
但他显然更喜欢听许白讲,许白也喜欢讲给他听。
他抱着许白,把下巴搁在许白的脑袋上,半眯着眼?,轻松自?在。许白就自?动在他怀里找一个舒适的位置,声音慢慢带上一丝懒散的气息。
还有最后五分钟,傅西棠忽然想到?什么,问:“那少年克斯维尔呢?你觉得他的明天?会是?什么样子的?”
许白眨了眨眼?,“他的明天?应该是?光明的,充满希望的。星辰落地有回音,光阴深处是?故乡。”
克斯维尔的明天?,许白的微信昵称。许白从大学?时期就开始用这个名字,所有加过他好友的人都?觉得好奇,却没有人能说出它真正的来历。
朱子毅不?知道,顾知也不?知道,它出自?科幻小说《星辰之旅》最后一章的标题。
这是?一本许白第一次出国时,在国外一家?偏僻的旧书店里找到?的二手书。书的作者并不?出名,书本身更没有什么名气,内容也说不?上多精彩,甚至有点枯燥。
它讲的是?末世年代,地球即将毁灭,幸存的人类登上诺亚方舟,在宇宙中漂流,寻找新家?园的故事。少年克斯维尔就是?幸存者之一,十七岁登上方舟,自?此之后六十年,一直待在飞船上,再没有下来过。
宇宙里的旅程,是?枯燥乏味到?令人绝望的。光年的距离太远了,远到?穷其?一生都?无法看到?尽头。
船上的人渐渐死去,许多人受不?了漫长的等待而选择冷冻,期望自?己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崭新世界。说起来,这真是?一个毫无跌宕起伏的故事,且处处透着绝望。
但少年克斯维尔不?一样,他从一个活泼的少年等到?垂垂老矣,却仍固执地守望着舷窗。他的目光永远落在星海深处,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他就像广阔宇宙中的一点星火,支撑着许白读完了整个故事。
故事的最后,方舟上只剩下了唯一一个还“醒着”的人类,就是?克斯维尔。在宇宙流浪第六十年的最后一天?,方舟捕捉到?了来自?星海深处的一个信号。
克斯维尔激动地喘息着,慢慢把枯槁的手放到?了回应的红色按钮上。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克斯维尔的明天?将迎来什么,没有任何人知道。但许白觉得,哪怕书中的时间过了六十年,克斯维尔还是?那个少年克斯维尔。
他有坚持不?懈的心,有孤注一掷的勇气,独自?一人击败了光阴催生出的绝望恶魔。所以?他把这最后一章的名字用作自?己的昵称,以?期能在漫长岁月中碰到?一个读得懂的人。
傅西棠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问的是?这个,说不?定?我根本没有读过那本书。”
许白坐直了身子,笑着说:“你没读过,怎么知道他还是?少年?我知道傅先生你一定?看过,因为包括阿烟在内所有人都?问过我名字的意思,只有你没有。因为真正了解的人,不?需要?问。”
许白的声音自?信从容而自?信,傅西棠静静地看着他,只愿继续为他沉沦。
这时,许白瞄了眼?放在旁边的手机,看到?快要?十二点了,于是?主动勾着傅西棠的脖子送上一个特别纯粹的吻,在心里默数“三?、二、一”。
“生日快乐,先生。”
指针划过零点,新的一天?到?了。
许白拍拍胸口,说:“克斯维尔的明天?是?希望,我的小名就是?希望,先生。你可以?拥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好几天没有准时更了,原本想说今天可以的,结果写了一章粗长,连阿烟都没来得及出场,嘤。
PS:《星辰之旅》是我杜撰的,现实中并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