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柏文, 你快放开我!你这个禽兽,你, 你怎么能这样……”
“怎样, 我就是不放开, 禽兽又如何,今天我就要对你为所欲为。舒瑶, 我劝你最好乖乖的,因为就算你喊破喉咙都没有人过来救你……”
然后,她来了?
同时,撕扯的过程中,舒姐姐的衬衫纽扣掉落在了沙发底下?
以上纯属是汤贝大脑里的小剧情,搭配着台词对白, 画面里全是舒姐姐无措的样子, 她哥化身成了大流氓, 像是中邪一样要将舒姐姐按在沙发上……不行, 汤贝摇了摇头, 情感上不想接受这个推测,理智上她也不相信她哥会这样禽兽。
除非他……真的中邪了。
汤贝越想越难堪,一番挣扎突破想象障碍, 联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舒瑶,我头好痛, 全身都好痛……”
“季总,你先起来喝口水,我扶你——”
然后一个不小心, 舒姐姐的衬衫纽扣被她哥扯了下来?汤贝视线游移,看了看茶几上放着的一杯水,水很满,几乎没有喝。
或者,纽扣只是自己掉下来的呢。
总之,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她不应该拘泥于自己的想象,武断地做出判断。然而,可能性很多,真相却只有一个。
汤贝紧紧地抿住嘴巴,强迫自己不要去设想第一种可能……就在这时,季柏文抬起眸,同她心虚的目光碰撞到了一起。
季柏文将头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过了会口道:“汤贝贝,我劝你最好不要说话,看在我发烧的份上,别再惹我生气了。”
汤贝:……
一般情况,如果季柏文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基本是嫌弃地丢她一句:“有话就说,瞎琢磨什么呢!”
汤贝沉默地低下头,消化起内心复杂的情绪。
季柏文一副只要她不说话就好。
不管如何,汤贝还是先起身了,伸过手碰了碰季柏文的额头;感受到灼烫的体温,一时什么想法都没了,只有关心的问话:“哥,你真发烧了啊?”
季柏文闭着眼,没办法翻白眼,冷哼一声,反问道:“难道你以为我在演啊!”
汤贝被堵了一下,但也不计较了,转身去找起了体温计。她哥身体一向很好,家里从没有备药箱的习惯,但是这些年她偶尔在这里住几天,有一次划破了手没有创口贴。之后,舒姐姐就准备了一个药箱,里面备有很多常用药,还有体温计碘伏消毒液等等,分类明确。
“哥,药箱放哪了?”她蹲在斗柜前,问沙发上的人。
“不知道。”季柏文不耐烦地回答她。
汤贝自己找,终于在卧室床头柜找到了pc盒材料的小药箱。床头柜里除了药箱,还有一盒没有拆封的安全套……
为了防止她哥犯错,汤贝下意识将安全套揣进了自己口袋里,然后从药箱里翻出了体温计和退烧药。
五分钟后,汤贝接过季柏文丢给她的体温计,高高地举着手,将体温计显示的数字念出来:“三十八度六……还好还好。”
季柏文撇了下头,什么还好,明明很高了好不好!
“退烧药吃过了吗?”汤贝问,像是照顾幼儿园小朋友。
季柏文没回答。
好吧,那就是还没有吃过……汤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拿了一颗退烧药出来。没办法,她哥就是这副性格,只要一生病整个人就变大爷了。一边喂药,一边喂水,伺候着季柏文服下了退烧药,汤贝又从洗手间拿了一条湿毛巾。
折成条状,放在了季柏文的额头。
……季柏文这才对她的表现满意了一些,撇了撇嘴。
“沈时说发烧了先不要急着上医院,如果能自己退下来是最好的。”汤贝坐在季柏文旁边说起了话。然后,将上次她发烧沈时对她说的话,一模一样地跟季柏文说了一遍。
“发烧其实是一件好事,等退烧了,说明你身体里免疫系统战胜了外来病毒……”
季柏文眼睛一合一闭,没有任何的附和,但是也没有出声打断,任由汤贝贝跟他讲起最简单的医学小常识。听着听着,季柏文突然有些好笑,扯起嘴巴。
其实,他觉得最近自己真像是被病毒入侵了,才变得这样反常。他向来不管家里以外人的事,可是那晚贝贝同样发起高烧,他却连夜回了一趟周庄。舒伯得癌自杀,他生怕舒瑶会出事,才把贝贝托付给沈时自己驱车赶回了周庄,结果他来到舒家门外又没有进去。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就算进门大概也提供不了任何安慰,甚至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身份赶过来,进去反而唐突而奇怪。回想起来,那晚头顶月亮很圆,明明像是一个团圆夜,却发生了这样的人间惨剧。听着里面隐忍的哭声,他靠在外面想着年少往事。
熟悉的青砖小巷,缓缓流淌地双桥水河,以及永远穿着泛白衬衫的舒瑶……
之后回来的时候他想过,他之所以关心舒瑶,要将她留在身边工作,只是因为舒瑶参与过他的年少成长,跟周庄的小桥流水和小巷一样,仅仅只是成为他记忆里最难忘的一部分。
这样的感情,与爱情无关。
但是比起他和程莹莹那样的情爱,他觉得要高级一些。
可是爱情是什么呢?季柏文不知道。
“贝贝,你觉得爱情是什么?”季柏文侧了下脸,问自己最宝贝的妹妹。如果这个答案换成兄妹之情,他可能洋洋洒洒可以说出一大段话,但是爱情对他来说,从来都像是冷笑话一样存在。
汤贝看着季柏文这个样子,已经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默不作声地眨了眨眼睛,开口说:“就像我和沈时这样啊。”
季柏文笑了,又问:“那你觉得爱情和亲情的区别是什么?或者说哪个更重要?”
汤贝:“……”
季柏文这个问题,像是她初中才会琢磨的问题,可是季柏文问得这样认真,她还是认真地想了起来。
“亲情是源自天然的感情,让人觉得很亲厚很妥当;而爱情呢,是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相互吸引和爱慕,令人很心动很冲动。”
季柏文仰着头,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他很想提醒她一句,心动和冲动之后怎么办?想想,又忍住了。
十分钟后,汤贝再次拿下季柏文额上的毛巾,正要去洗手间,季柏文在她身后问:“贝贝,你还没有告诉哥,爱情和亲情,你觉得哪个重要?”
汤贝握着毛巾。
季柏文放下交叠的腿,继续问:“或者你回答我,我和沈时,现在在你心中谁更重要?”
汤贝真的为难了。
季柏文想起前女友程莹莹多年前问他的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妹妹跟我一块掉在水里,你救谁?他的答案自然是贝贝。
那贝贝呢,他想知道,爱情的分量是不是可以抵挡年少相伴时光和血缘最亲的牵绊……
这种落水问题,对于一般人都是打趣着回答,可是对汤贝这样的戏精,反而真的被季柏文问住了。她想了好一会,开口说:“我救你。”
季柏文笑了,脸上的笑容是那种不枉他最疼她的欣慰。
“为什么?”季柏文问。
汤贝弱弱道:“因为我觉得沈时会原谅我,但是如果不救你,等到了地底下,你肯定不放过我……”说完,汤贝咧了咧嘴。
季柏文真想拿起沙发上的靠枕直接砸过去。
汤贝缩了缩脑袋,跑去了洗手间。
立在盥洗台前,汤贝将毛巾在哗哗流淌的水龙头底下攥了两遍,她觉得季柏文内心深处住着一个骄傲又敏感的小公举。
可是,她哥对舒姐姐是什么样的感情呢?汤贝突然有些自责,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好好地了解她哥,只觉得他强势专断不可爱。
却忘了,他比她更缺爱。
她总是仗着自己比他小太多,坦坦然然地接受他对她的照顾和关心,却忽略了她哥也需要被关心被呵护。尤其是现在,对比她,他简直就是一个可怜的“空巢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