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汤贝低低地叫了一声, 声音轻得沈时可能都听不到。
然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朝她走来。
在这一刻里, 漫天黑暗的大山里, 风压树叶如同滚浪, 头顶是鸟飞过时扑棱翅膀的声音,浓浓的乌云挡住了明晃晃的大圆月, 唯有这道走来的身影是她眼里最明亮的存在。
连星星都晦暗了。
沈时来到她跟前,她坐在帐篷前仰着头,眼泪忽的往下掉,怎么都收不住,复杂的情绪几乎到了极点。
心口又贮满了感动和欢喜。
“汤贝贝,难道你一个人都不怕吗?”沈时出声问她, 神色有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也有一丝担忧的责备。他之所以赶过来, 就是担心她会出意外。
这世上, 意外总是那么出其不意, 多到难以招架。
汤贝摇头,表示自己不怕,如果她真的很害怕, 她肯定会有办法跟那几个女生一块下去,甚至会强行提议让其中两个人留在这里陪她。
而她之所以选择留在这里——
“我想等你啊。”汤贝眸光水亮, 笑脸盈盈,将藏在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手机里都说了他要上来,她也就想等等他。就算心里有少许害怕, 更多的是期待。夜晚的情人岭真的很漂亮呢,待风将乌云拂去,清辉散落,星星到齐了,夜空就美了……
不远处还等着司机大叔,面带微笑地看着帐篷前的一对人,然后拿出手机朝他们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自己的老婆。
虽然大晚上跑一趟东屿山情人岭,对他来说依旧很划算。甚至,好像也觉得很幸福呢。明明自己老婆还在家里等他回去。
拍了几张星空的照片,汤贝跟着沈时下山,沈时替她拿帐篷包和背包,她拿装有泡面碗和饼干包装的塑料袋,一块捎下山。
坚决不留下一点垃圾。
的士缓缓绕下山,车里沈时对她说:“以后这样的情况,你还是要跟她们先下山。”
汤贝嗯了声,表示知道。
其实,她除了想等等他,还有一个原因是车坐不下了;临时想到前面那位司机小哥还在等她电话,汤贝拨了一个电话过去,不用再上来了。
沈时看向她。
汤贝挂上手机,出声解释:“因为我们有五个人,一辆车坐不下,所以分两批下去。”
沈时依然很不解,分两批为什么没有多留一个人下来。
汤贝转了转眸子,怎么说呢,其实原本那四个女生商量是先下去三个,留一个陪她,结果被留下的那个女生提出她男朋友要过来这个事。
既然她们都那么怕,那么别扭,她就索性让她们都先下山。最后上车离开的时候,那位不肯留下的女生还开起玩笑说,意思是不能打扰她和她男朋友。
有些话听听就好,事实就是不想多等一会。
汤贝心里同样明白着,不过她也无所谓,原本下午给她们拍照是免费,现在等回去就按行业标准跟她们收费!
汤贝和沈时回到了山腰客栈,虽说是客栈,却是一个很大的酒店。酒店外面停着戏剧学院的校车,汤贝跟着沈时下车,刚好看到前面餐厅走出来那四个女生,她们一时没看到她,她没有跟她们打招呼,直接带着沈时回了酒店房间。
这次免费旅游,住宿环境还算不错。
她的房间后面就是东屿景区的霞水湖,酒店临湖而建;拉开房间的推门是一个大露台,露台上放着一副藤椅,和……一个浴缸。
全都朝着湖。
汤贝呆在洗手间洗脸时候,门铃响了,沈时从单人沙发站起来。她还在洗手间洗着脸,闭着眼睛抹着泡沫,听到敲门声回过身:“可能是我点的外卖到了。”
沈时打开门,门外并不是送外卖的人,而是两个女生,沈时扫了眼她们手里拿着的水果,微微蹙了下眉头。
她们均是一愣。
沈时依旧淡漠地站着,只打开了半边门,高大挺拔的成熟男性身材几乎挡住了这两位女生往里窥探的视线。
“……你好,你就是汤学姐的男朋友吗?”其中一个女生问他。
然后另一个女生提着水果,也对他说:“哪个,我们过来给她送点水果。”
“她在里面吗?”她们同时问。
汤贝还在冲洗脸上的泡沫,洗手间里水声哗哗。
沈时握着门把,开口说:“她在,不过我们要休息了。”
“噢噢。”今天拍照的两位女生尴尬地直点头,其实下山的时候她们也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特意买了水果送回来。
“这个水果是我们……”
“谢谢。”沈时客气地道谢一声,然后拒绝,“不过,我们并不需要。”
没有多余的话,沈时直接将门关上。
外面两个女生面面相觑,一个拧着眉,一个怔着脸,然后怔着脸的对拧着眉的人说:“汤学姐的男朋友好帅啊。”
一看就是那种很冷感的男人。
然后拧着眉的人咬了咬牙,抬着眼说:“汤学姐肯定误会我们了。”
……
误会什么,只有熟悉的朋友之间才有误会,对不熟悉的陌生人,最多只有喜欢或不喜欢。
洗手间里,汤贝洗好脸出来,用毛巾擦了擦额间的湿发。
一张刚洗过的鹅蛋脸看起来莹润有光,更动人是她面上的笑意。从情人岭到酒店,她就一直笑呵呵,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因为她有个沈时这样的男朋友。
即使最初她对男朋友的设想并不是像沈时这样的,而是希望找一个能陪她玩陪她闹的人;沈时却是一个管着她又惯着她的人,可以说他完全没有满足她对男朋友的要求,但他却满足了她对男性的极致幻想。
所以这样一个男人,她就算心里有过忐忑和犹豫,又怎么舍得错过。
沈时替她吹头发,坐在露台的藤椅上。她的短发已经养成了中发,最长的鬓发都快落到肩膀了,感觉再养一段时间,都可以扎起来了。
汤贝不想再剪短了,毕竟后面穿婚纱的时候,还是长头发比较好看。
吹发的时候,沈时坐藤椅,她坐在沈时腿上;吹风机开在最低挡,轻轻柔柔地暖风顺着他修长的手指吹进她的秀发里。她头发虽然不长,但是比较浓密,沈时足足给她吹了二十多分钟,才完全吹干。
替她吹头发的沈时,细致、温柔,耐心十足。
“在洛杉矶的时候,我脚受伤,你都没给我吹头发……”汤贝提起了洛杉矶他撞见她摔在洗手间的事。主要那会她更需要他这样的服务。
“又不是手受伤。”沈时却这样回她,眼里有笑,也有些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她和他走在了一起,现在他会抱着她吹头发。
汤贝哼哼唧唧。
“何况当时我们也不熟。”沈时又加了一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