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喻是在震惊中醒来的。
她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个梦,梦见她置身火海,脚下是一道裂缝,裂缝对头白茫茫一片冰天雪地,许淮颂站在那里,伸手过来摩挲她的脸,问她:“你能不能再喜欢我一次?”
她脑子里轰一下,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这是什么比聊斋志异还诡异的梦,她她她……魔怔了啊!
阮喻呆坐在床上很久,直到断成两截的记忆被拼接到一起,她意识到,原本该在沙发的自己到了这里,而现在,天已经亮了。
那么,问题来了。
她环顾一圈,没察觉到什么人气,换好衣服,蹑手蹑脚下了床,翻来覆去没找见拖鞋,只好光脚踩着地毯出去,悄悄移开一道门缝往外探看。
忽然听见一声“喵”。
她低下头,看见许淮颂那只橘猫窝在门前,正仰着脑袋眼巴巴望着她。
好像是饿了。
阮喻忘了自己出来的目的,条件反射似的蹲下来要揉猫,手伸出去却顿住:“我刚退烧,还是不摸你了。”说完又念头一转,“哦,你是不是听不懂中文啊?ImeanthatI’msick.Emmmmm,whereisyour……”
她已经多年不用英语,“your”了半天,没想起“主人”该怎么表达,怀疑地接上:“……yourdaddy?”
“在这里。”她的视线里,忽然撞入一双鞋。
阮喻一僵,缓缓站起来,看见许淮颂一手拿着一杯水,一手端着一个盘子站在他面前,看上去有那么一丝无奈。
她觉得,他似乎克制着自己,没有对她发出“你是不是烧傻了”的质疑。
垂眼看见她光着的脚,许淮颂把水和早饭搁在茶几上,去沙发边拿她的拖鞋。
阮喻的呼吸一下窒住。
不?用问了。不?用问她是怎样回到床上的了。
拖鞋在沙发边,那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许淮颂弯腰把拖鞋放在她跟前,然后走开?去拿耳温枪,一边说:“来吃早饭吧。”
她套上拖鞋,说:“许律师,昨晚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把我扛进?去。”
作家就是不一样,用词精准到位,一个“扛”字就把所有旖旎的可能全都消除干净。
许淮颂当然也不?至于强调是“抱”,拿耳温枪在她耳边摁了一下,看见“37.0”,转头用笔在便签纸上记录下来。
阮喻愣了愣,凑上去看,发现纸上密密麻麻一排数字:3:00——38.2,3:30——37.8,4:00——37.5,4:30——37.3……
她磕磕巴巴说:“这……这是什么?”
不?是有意明知故问,而是太惊讶了,才?这样脱口而出。
“退烧药退烧效用的研究报告,”在她瞠目结舌的表情里,许淮颂补上一个转折,盯着她说,“你信吗?”
当然不信。
阮喻干咽了一口口水,避开他的视线,捋捋刘海在沙发上坐下来,低头拿起盘子里一只奶黄包塞进?嘴里压惊。
她觉得这气氛莫名有点诡异。有点像她做的那个荒唐的梦。
沉默里,小橘猫“喵呜喵呜”地过来,要抢她手里的早饭。
她正准备掰下一块给它,就看许淮颂蹲下来一把抱起了它:“你的早饭不?在这里。”说着把它领去了厨台。
她嚼完一个奶黄包,没话找话问:“它叫什么啊?”
许淮颂正倚着厨台给猫喂食,回头说:“Tiffany。”
这是把猫当女朋友养?
见阮喻噎住,他又解释:“不?是我取的。”
哦对。她又记起那个没弄清楚的问题了。
她想了想问:“你把猫带来了中国,猫主人不无聊吗?”
许淮颂的目光扫了过来,眼底从原先的淡漠到现出星星点点的笑意,说:“他还有Judy,Amy,Nalani。”
“这么多啊……”阮喻干笑一下,埋头继续啃奶黄包,过了会儿,听见许淮颂手机响了。
他接通语音通话,说的是英文。
阮喻英语听力严重退化,“耳睁睁”听了半天,愣是只听出几个破碎的单词。
许淮颂发现了她的茫然,挂断后解释:“家里漏水了。”
“那怎么办?”
“没事,家里有人。”
阮喻默默喝了一口水。
猜想得到了证实,许淮颂果然不是单身吧。那她还做了那种违背道德的梦……
她加快了吃早饭的速度,狼吞虎咽完起身说:“许律师,谢谢你的早餐,打扰你一晚上了,我先走了。”
许淮颂放下猫:“等我五分钟,处理完家里的事送你。”
“不?用不用,”她摆摆手,“我不?烧了,自己打车就行。”说完转头去卧室拿包,有那么点落荒而逃的架势。
许淮颂没有阻拦,在外间打开?电脑,拨通了一个视频。
阮喻一出来,就瞥见他电脑屏幕上跳出一个黑到反光的脑袋,以及一句热情洋溢的:“Hey!Hanson!”
一个牙很白的黑人小哥。
许淮颂回头看了她一眼,不?慌不?忙对着镜头,一词一顿地说:“Whereisthewaterleakingfr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