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来的,宋观抓住桌上放置的笔,手有点抖。那被翻了一?面过来遮住试题内容的卷子,只有一?片空白,倒像是?他此刻脑子里的画面。恼怒是?慢慢地才涌上来的,像破裂的水管里涌出的水。
宋观出离愤怒了,胸腔里滚荡的这些情绪几?乎将他的血管挤到爆破。他看到这周目主角受和诺亚长得?差不多?是?一?模一?样的脸,心里头浮现?上来的情绪,只有自己小?心收好了的事物被人拖出来恶意践踏了的这一?种。
笔尖哆哆嗦嗦地在空白纸上划出一?道歪扭笔迹,宋观感觉到自己被系统的恶意糊了一?脸。当?然这事也可能和那垃圾系统并没有太大干系,说不准就全都是?鸡蛋君的错——好心办坏事,像这种找个跟诺亚长一?样的主角受,也的确是?没脑子鸡蛋君能干出来的事。
刺耳的开考铃声此刻乍然响起,宋观握着笔的手一?顿,几?乎将桌上考试卷直接戳出个洞。周围翻卷子的沙沙声响成一?片,宋观木然地跟着一?起将卷子翻过来,只不过他什么东西都看不进去,那上头的字符入他眼全成了一?个个没有任何?意义的扭曲符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教室里响起椅子被拉开时的动静,这在安静如斯的室内显得?过分清晰简直清晰到了引人瞩目的地步。
然后有很轻的脚步声在安静如斯的室内响起。
宋观若有所感地抬起头,于是?他就看到这周目的主角受,顾南星。
那是?一?张还带点少年稚气的脸,看起来是?真的很像诺亚,又完全不像。
顾南星穿着白色的制服,明明是?和周遭所有人一?模一?样的白色制服,可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愣是?被他穿出一?种拒绝和周围人产生任何?联系的索然感。
他将手头的考卷放在讲台上。
站在讲台后的那位监考老师略微一?怔,扬目望向顾南星,略微停顿了有两秒钟的时间,他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南星回答说:“我写完了。”
监考老师听了这话?,又扶了一?下眼镜,片刻后他道:“考试时间是?一?个半小?时,现?在才过去半小?时。你是?放弃考试了吗?”
顾南星道:“我没有放弃,我只是?写完了。”
监考老师表情沉下来,他盯了顾南星一?眼,嗓音冷冷的:“我们科室,最?讲求的,就是?‘谨慎细微’四?个字。你来参加我们科室的入学考,一?场一?个半小?时的考试,既然还有时间多?,那你答完题目,难道不知道再去检查一?遍?你以?为这场考试是?什么?笔试是?一?部分,同时考验的,还有你们为人的态度和品德!这张卷子能在半个小?时里做完的,又不是?只你一?个,可是?在场有谁像你这样提前?交卷的?你难道没觉得?自己很可笑?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这不是?你的个人秀场,可以?让你展示你的与众不同,显得?好像是?个天才似的!”
教室里一?片寂静,不少原本正在答题的学生都偷偷抬起了头。
宋观下意识地用力?握了一?下手里的笔,他看着这周目的主角受,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看着顾南星原本神清漠然的脸上浮出一?个笑来,这般又冷又傲的模样,不屑又蔑视,无声里不需要任何?言语添加就能直接把人气到半死。
整个教室那么安静,真空一?般的安静里宋观生出一?种预感,他猜到主角受会做什么了,随后他所想的果然如实上演。讲台上的顾南星用两根手指夹起了桌上的卷子,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将那张卷子对半撕成了两份。
不知道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声响就像是?一?个指挥符号,紧随其后的其他细碎动静全都冒了出来。仿佛沸腾水壶的教室环境下,讲台上的顾南星不为所动地仍在不紧不慢地撕卷子。“嘶啦”一?声,“嘶啦”第二?声……将已被撕成碎纸片的考卷轻描淡写地撒回讲台上,顾南星的表情还是?那个模样,一?如世间很多?东西在他看来或许都是?垃圾,而眼前?的这位监考老师,很不幸的显然就是?其中一?个。
可怜的监考老师的前?半辈子甚至估计以?后的半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么刺头的小?孩儿,所以?完全惊呆了,他脸色发白,气得?嘴唇发抖,似乎要开口说什么,但又什么话?都讲不出来。
最?后看了监考老师一?眼,顾南星嗤笑一?声,转头,然后扬长而去离开了教室。
宋观:“……”
那位和顾南星对峙的监考老师,脸色已然不是?“发白”而是?铁青了。
另一?位站在教室后方的老师这会儿总算回过神来,他走到讲台旁边,先是?安慰性地拍了拍自己脸色发青的同事,跟着伸手拨弄了一?下那已经碎成小?纸片的考卷,他目光在讲台上的考位表上停留了一?会儿,在看清离开之人的名字之后,这位老师眼神发直地失声道:“那是?顾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