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章云突然提高了声音，座位靠近他的几个人硬生生被震得耳朵生疼，“宣传是她催着推的！酒店合同是她要求延后签的！不是她是谁？这人要不是顾总请来的，我都怀疑她是对家派来的商业间谍了！”
“以前都好好的，她一来就出乱子，你说不是她，那你说说是谁？你吗？”
成盛气得眼睛都红了：“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呢？”
“我不讲道理？”章云把手里的文件重重扔在桌子上，“这里哪个文件不是她批过的？是我摁着她头让她宣传的，还是我逼着她不许签酒店合同的？”
他语调变了形，近乎咆哮：“省省省，就为了省那点酒店的预算，现在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不是她的错难道是我的？”
按头认罪。
程烟脑海里莫名浮现出这四个字。
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遇到章云这样的人，一点儿也不在乎形象，被反驳了就大声嚷嚷，好像谁嗓门更大、声音更洪亮，谁就是有理的一方。
明明都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到了头上，想明白这点后她却有点想笑。
谢敛不是专业做会务的，也不是专业搞财务的，会务过程里能钻的空子他自然不清楚。
第一次开见面会的时候程烟还奇怪，这么大的一个项目怎么会连个项目预算都没有。眼下看来，不是不想做，而是有人拦着不给做。
毕竟真做了，可操作的空间就小了。
想到谢敛说的，章云前两年对年会物资采购，事无巨细都要过问和指点一番，程烟叹了口气。
怪不得拿她开刀呢，原来是嫌她碍脚，挡着路了。
她本意只是单纯地来帮帮顾寒声，没想到忙没帮完，倒是先揪出了只蛀虫。倒也算意外之喜。
想到这儿，程烟笑了笑，“章董事既然觉得是我的失误，那想必已经有了处理方案？”
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在此时出声。
章云眯了眯眼，倒是没再咆哮：“我和人事部确认过了，像你这种非正规招聘流程进来的员工，一旦工作出现纰漏，应该立刻引咎辞职，以后永不录用。”
他话音刚落，那两个人事部的经理就接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愤怒的目光，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一样。他们有苦难言，只得像鹌鹑一样低下头，瑟瑟发抖。
程烟倒是不怎么在意，她思考了几秒，试着引出更多的内情：“章董事要我离职，也不是不可以……”
章云窄窄的眼缝闪过明亮的光。
程烟继续道：“只是酒店的问题，章董事要怎么处理？”
“这个不用你担心，”章云思量着看了程烟一眼，没发现什么端倪，“在场的都是精英，总会有办法的。”
没上勾。
程烟有点遗憾，面上却一派坚持，“我一贯坚持自己的错误自己承担，章董事要是没有切实的解决办法，那我恕难从命，我要看到事情解决了再走。”
章云冷笑：“公司制度在这，可由不得你！”
一来一往间，谢敛已经看出了端倪，眼见章云打算以势欺人，他轻咳一声，适时插话：“章董事，我看要不这样，等顾总回来再看看怎么安排程总监的事情？”
章云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他煞费苦心地设计，又挑着顾寒声不在公司的时候发难，为的就是在他回来之前处理好。要是等顾寒声回来，还有他什么事儿？
左右权衡了下，章云咬了咬牙，决定先丢一个弃子：“本来想让小陈自己说的，既然如此，我就代她说了。小陈是云帆出来的精英，恰好认识那家公司的老总，已经在协商解决办法了。”
情急之下，人说的话就免不了有漏洞。
程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看向陈曼，而是继续看着章云，语速不急不缓地指出他话里的问题：“章董事好厉害，陈小姐也很厉害，刘松都还没拿到那家公司的名字，您二位这边已经联系上了。”
章云脸色一变，恨不得咬断多嘴的舌头。他急速思考着合理的解释，却没想程烟轻描淡写地又抛下一个炸弹。
“不好意思，章董事，忘了自我介绍。”程烟笑盈盈的，说出来的话却极有针对性，“我也是云帆出来的，不巧，曾经是陈小姐的上司……章总既然对陈小姐这么有信心，为什么会觉得她能解决的事情，我解决不了呢？”
不，不是这样的。
陈曼明明说程烟是借着顾寒声那小子上位的！还说她根本就是草包一个！
章云脸色灰败地看向陈曼，见她仓皇避开眼，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啪、啪、啪。
稀疏的掌声突然从门口传过来，章云循声回头，就看到顾寒声正嘴角含笑倚着门框，慢慢拍手。章云嘴角动了动，“顾、顾总，您怎么回来了？”
“哦……我赶着亲自回来教育人。”顾寒声放下手，缓缓站直，眼神锐利得宛如护犊子的老母鸡，“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你说呢，章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