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过有队伍拉练的操场,跑过留着她从小到大成长印记的绿荫道。
苏戈气喘吁吁地止步,双手按在膝盖上缓了会,抓起搭在脖颈上的干毛巾擦了一下汗水,然后把耳蜗里的蓝牙耳机摘掉。
展开双臂重重地躺在草坪上。
灰蒙蒙的天幕下,稀疏地洒满白点,晶莹的雪花片晃晃悠悠降临人世间。
竟然下雪了。
苏戈想到记忆里那个大雪夜。
那是北央这个世纪最冷的一天,经过雪花残暴肆虐地侵袭,天地白茫茫,地上的雪积了到脚脖子那么厚。
苏戈顺着茫茫雪地里唯一的那行脚印,蹒跚而艰难地在雪地里前行,最终看到池彻一动不动的躺在雪地里。
风雪将他的眉眼染上白霜,卷翘的睫毛上沾了一层剔透的晶体。
他仿佛死了一般,安静地躺在那,一身黑衣,一身碎雪,一身凉薄。
“池彻!你在做什么?!”
苏戈将手圈在嘴边大声地吼,回音在空旷的操练场回旋,惊醒了树梢上栖息的家雀。
雪地里地少年脸被冻得紫青,肢体行动僵硬而迟缓。他缓缓睁眼,别扭地坐起来,没什么情绪地看她一眼,回她:“找死。”
他语气过于冷淡,配合上眸子里是不达眼底的冷漠与疏离,苏戈愣怔了好几秒,气得在雪地里直跺脚,愤愤地吐槽:“你怎么这样!早知道我就不出来喊你回家吃饭了!我脚冻得都没知觉了!”
苏戈委屈巴巴地冻劈了的嗓音里带着哭腔,“我找了好几条街才看到你。池彻你就是个混蛋!我再也不要跟你好了!”
在苏戈决定和池彻握手言和的第一天,苏戈再次单方面地宣布两人关系决裂,池彻是他一生之敌。
记忆里十几岁时的场景渐渐淡出,时过境迁。
初雪覆盖的草坪上,苏戈屈起一边的膝盖,抬手盖在眼睛上,遮住眼眶边时冷时热的湿意,歪着头脸藏在咯吱窝处痴痴地笑了起来。
“找死哈哈哈,我当时怎么会以为他在骂我啊。”
笑够了。
苏戈逐渐冷静下来。
记忆里那个少年浑身棱角,如锋利刀刃。好在那颗心,是烫的。
他一千次寻死,那她就拉他一千零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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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经纪人高蓁瞥见苏戈右手手臂上揭下纱布后的伤口,感同身受地嘶了一声。她转头一拍小珀的马尾辫,将人拽过来:“你是不是给她瞎出什么主意了,为解约想的苦肉计?”
小珀嘟囔:“苏戈姐美人计都舍不得用,怎么可能答应用苦肉计嘛。”
苏戈艰难地将胳膊从高蓁手里抽出来,活动了下,将罪责揽过来:“小珀什么也不知道,是我见义勇为来着,没想到被小孩给咬了一口。”
苏戈昨晚在室外躺久了一会,伤口被寒风一冻,似乎更严重了。
经纪人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等待接通时,单手掐腰厉声制止住苏戈想要丝带去遮伤口的动作:“你先别往手臂上绑东西,我联系医生先帮你处理一下。”
苏戈自知理亏,扬起笑脸:“谢谢蓁姐。”
经纪人很快联系上医生,挂了电话后仔细看了眼苏戈手里的丝带,还没等说什么,又被人叫走了。
趁医生来的空,苏戈坐在化妆椅上百无聊赖地翻着微信消息,反思自己怎么没问池彻留个微信。
看着刚刚被更改为“池彻与狗不得入内”的发小群群名,苏戈放弃了试图从裴敬颂那要池彻微信的念头。
她忍无可忍,点开群,看到是向宁鸣更改的群名片,直截了当地艾特他:“群主是谁,把向狗给我踢了。”
向宁鸣:【嘿嘿。小狐狸别生气,我马上把群名改了,绝对有诚意!】
苏戈静等着向宁鸣的诚意,只听身后门被敲响。小珀和来人沟通:“您是医生?对对对,是我们打的电话。”
“病人怎么了?”男生琴音般的嗓音低沉性感。
苏戈编辑消息催促的动作一顿,猛地抬头,从透净的镜面里确定了来人是池彻。
她迅速地搁下手机,心里念叨了一句“得来全不费工夫”笑盈盈地扭过头,语气殷勤又谄媚:“是池医生呀。”
刚不紧不慢走来的池彻脚步一顿,颇为不解地看她一眼:“?”
片刻后,他转身看向在门口迎他的小珀,抱歉道:“打扰了,我想我来错了。我应该联系神经科的同事过来。”
小珀一脸茫然:“只是处理一下手臂的伤口而已。”
苏戈撇撇嘴,吐槽了一句“没劲”。
池彻在苏戈没看到的地方翘了翘嘴角,忍着笑。
“我看看胳膊。”
苏戈搪塞地一伸手。
池彻突然疑问地诶了声。
苏戈看他。
“你这伤口被咬得挺漂亮啊。”池彻一本正经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伤口也会随主人的长相。”
苏戈嘴角翘啊翘,意外地好了。
等池彻简单处理过伤口后,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抬眸意外对上小姑娘弯弯的笑眼。
“池医生,留个微信呗。我担心表演完出汗浸湿了伤口,还得麻烦您换一次药。”说话间苏戈拇指指腹压在解锁键处晃了晃手机。
因为手机没有设置静音,指纹解锁时手机自动发出嗒的一声提示音,池彻不经意地垂眸扫过去。
手机停留在微信对话框的页面。
不偏不倚,池彻刚巧看到了置顶的群名——
“苏戈和她的八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