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要帮。
顾末泽心底冷笑。
正把这十年心头血的债还了,不然,指不定借此与师叔纠缠不清。
听到魂祭之,顾末泽如鲠在喉,眼下知晓楚家这些糟心,反方发泄,舒服多了。
他抱闻秋时躺在床,猜测道:“那楚贼说是子母蛊,我日『射』杀他的时候,被楚柏月拦下,想必是他以为母蛊在楚贼身,母蛊死了,那些子蛊也活不了,所以才出手相救,这么多年没动楚贼,想必也是因为如此。”
闻秋时头:“母蛊在我现在这灵身身,楚志只是狐假虎威。”难怪他瞧见楚家那些分家来的仆人,会涌起能掌握对方生死之感。
顾末泽:“是,但依旧不能轻易动他,一来,他手持控魂铃铛,控制这身体的子,二来,他饮了这灵身的血,能『操』纵那些子蛊。”
闻秋时:“找到解蛊的方。”
顾末泽:“我想楚柏月已找到了。”
闻秋时瞪大眼,准备坐起身又被按了回来。
顾末泽下颌在他发顶蹭了蹭,漆黑狭长的眼眸半阖,不紧不慢道:“那一箭被他拦下后,我打算再补一剑,楚家主来见我,说暂时不能让我取楚贼『性』命,与其跟他在南岭打斗,不如去寻到,寻到再来取楚贼『性』命。然后,他向我借了一样东。”
闻秋时:“么东?”
“若火匕,”顾末泽道,“圣尊当年削神木的东。”
闻秋时恍然大悟。
是神木。
或许能斩断子蛊与母蛊之间的感应,在子蛊无察觉间,悄无声息除去母蛊。
闻秋时琢磨道:“我是活蛊,既然如此,让楚柏月用神木除掉我便是。”
他说完,发现顾末泽良久未言,抬头对幽邃眼眸,默了默:“我只是想”
话未说完,顾末泽环他的手臂紧了紧,嗓音低沉,难以听出么情绪:“师叔尚是灵兽的时候,连整日嗷嗷呜呜都能忍下去,如今,为了楚家主倒是连命都不惜了。”
“这不是他一人的,牵扯了楚族七大分家,千千万万的人,岂能坐视不管,”
闻秋时被褥下的小手动了动,拽住顾末泽衣襟,紧绷一夜的小脸微微放松,“若此能解决,身的功德都会增加不,我的木鱼呢,帮我收了吗?”
顾末泽身形僵了僵,道:“都在。”
闻秋时放下心,琢磨现在去告诉楚柏月真相,两人一举一动都被楚志的人盯,容易打草惊蛇,对方若所察觉,动用那铃铛不知会发生么,何况楚志也能『操』纵子蛊,不知能『操』纵到何等步。
如今楚志不知他入了这灵身,他在暗,找准时机能给予致命一击。
外界雨声不停,闻秋时思忖间,脑袋不自觉往顾末泽肩窝埋了埋,『迷』『迷』糊糊睡了去。
半梦半醒念及魂祭之,忍不住想:他与楚柏月交情那般深么,深到肯用珍贵的心头血祭他的灵兽。
他记得,记得
他们凑在一起的时间,其实不多。
闻秋时带疑『惑』不解,在识海中触碰到尘封的记忆,蓦然间,脑海中闪过些许片段。
彼时正值楚族长大寿,设宴广邀四方,闻秋时刚到这世界不久,对所物都感到新奇,听闻此,带郁沉炎这个域主来祝贺。
但宴会并非他想象的那般趣,美味佳肴不,但郁沉炎身份太扎眼了,所人连带瞧他的目光都充满呼之欲出的心思,闻秋时觉得无趣,加接连不断的贺礼声让他昏昏欲睡。
于是乎,坐了会儿便溜走了。
楚家比他想象中大,闻秋时不知不觉『迷』路了,不知走到哪了,看起来像荒郊野林。
他随手折了根狗尾草,无聊叼在嘴里,黑灯瞎火,宛如个幽灵在林间四处『乱』逛,就在他以为要夜宿野林的时候,远处走来几个年身影,瞧与他差不多大。
浮云遮月,借微弱月『色』,闻秋时看到几人模样。
是楚家几个爷。
之出现在寿宴会,坐的时候就在互相眼『色』,随后依次离场,看起来在筹划么。
此时见到几人,闻秋时略一思忖,脚边野草晃动,躲到暗处。
不久,听到一段叽里咕噜的谈话。
“听传闻还以为多么了不得呢,其实就是个青山分家来的土包子!”
“正是!么温润如玉的年郎,连我等十分之一都不及,小小分家子弟,也敢放肆,给他厉害瞧瞧!”
“话说他不会从井里出来后,告状吧!”
“怕么,爹还会为了分家奴仆罚咱们?何况,他已完蛋了,等他灰头土脸爬出来,早已错过给族长贺礼的时间,到时候不止他,整个青山分家都得受牵连。”
“那么严重吗?”
“喂喂,搞清楚!这是老族长寿宴,对各分家言是天大的,半马虎不得,尤其是此次四方来贺,族长一向注重颜面,大庭广众下,各大分家来祝贺,唯独了青山,猜会如何?”
“大胆!青山分家是要造反吗?!”
“哈哈,到时候谁管楚柏月为何没到场,只知道他表青山分家来,却无贺礼,人未到场。”
“痛快!让他惹我们不悦,就该遭受这灭话声远去,闻秋时现身,眉梢微微一挑。
楚柏月?没听过。
闻秋时朝几人来的方向走去,没多久,真瞧见一口荒井。
那井周围铺满野草枯藤,面个盖子,井盖块巨大的石头沉闷闷压。
闻秋时摘下发间的天篆,用神木之力将巨石轻轻一撬,那沉重的巨石立即飞九天云霄。
解决大麻烦,年踏井沿,轻松掀开井盖,蹲身朝井内望去。
穿过薄云的皎月,悬在闻秋时空,没了盖子的遮挡,一缕缕月光直直穿入荒井,让他瞧见了底下情景。
对一双倒映月『色』的浅眸,蹲在井边的闻秋时笑了下,朝怔愣的白衣年热络招招手。
“幸会啊楚柏月。”
一池青莲被罩在结界内,风雨不动。
孤坐池边的身影,手持若火匕,削坚硬无比的神木,忽间,想起那夜从井口探来的年身影,唇角不自觉勾起笑。
楚柏月心道他那时刚从青山出来,确实是个土包子。
山外繁华超乎他想象,许多他不认识的新奇玩意儿,形形『色』『色』的人,但论及山外的风景,他私以为青山的更看。
那时他尚不知人心险恶,等待献礼的途中,被几个宗家爷骗了去,不仅被狠狠揍了顿,爹娘千叮万嘱要保护的贺礼也被从怀里抢了去,踩踏碾碎,最后,他被扔到布满荆棘的荒井里。
年楚柏月站在井底,一片漆黑中,忍浑身剧痛,抓荆棘往爬。
他得赶在轮到青山分家献礼时回去。
但他一次次从半空摔了下来。
荆棘的刺嵌入年皮肉,将他全身扎得血淋淋,白衣沾满斑驳血迹。
又一次摔下后,未满十四岁的楚柏月终于忍不住抹抹眼泪。
彼时他不是未来万人敬仰的楚家主,只是个初出青山不谙世的小年,来南岭历各种偏见鄙夷,排挤欺负后,想到表青山分家献礼失败的后果,狼狈蹲在井底,抿紧唇,无声擦拭从眼里滚出的泪珠。
井内空气浑浊,弥漫令人窒息的绝望。
年楚柏月擦干眼泪,扎满刺的手重新抓向荆棘,拖伤痕累累的身体继续往爬时。
他头顶,沉甸甸的井盖打开了。
一缕月光倾泻来,从井边探入一个年面容,逆月,却是黑夜里比皎月还明亮的存在。
那双弯笑的精致眉眼,让楚柏月微微一怔,里面藏他从未见过的风花雪月。
楚柏月收回青山风景更看的想,山外风景只是迟了些,不过总归让他遇到了。
时至今日,平生所见万千风景,无一可与之媲美。
“幸会啊楚柏月!”
“我是谁?怎么在这?嗯我是闻郁,专门来这掀井盖的,听人说这井里掉了个俊雅无双的年,我来瞧瞧是不是真的,若是不够俊,我就把井盖重新盖,走了。”
“哎呀,我开玩笑的!受伤了就乖乖别动,我系绳子就下来救!”
天边晓光初现,楚柏月放下削的十六枚神木钉,一柄神木匕首。
很快,他就能可以摆脱族内枷锁了。
像曾的郁沉炎
借闻秋时一身华然若神服,加之赠礼,楚柏月出现在宴会的那刻便吸引了全场所目光,谁瞧了,都道是块璞玉,绝非池中之物。
他更是获得亲手将贺礼交给老族长的殊荣。
几个楚家爷嫉妒得双眼发红,愈发感觉到危机,宴会结束后想故技重施,甚至打算直接除掉他以绝后患,结果被半路冒出来的闻秋时揍得嗷嗷直叫。
众目睽睽下,宗家爷在南岭被打,对于极为注重颜面的楚家是绝不可能原谅的。
闻秋时被一群楚家人围起来,要他去戒律堂受罚,年修长漂亮的手指转天篆,笑笑不说话,
但他很快笑不出来了。
彼时的楚家主把楚柏月抓来,儿子被人打鼻青脸肿,他冷笑:“闻小公子是北域的人,我们当然动不得,都让开,戒律堂堂主何在?这分家子弟见到爷们被打,竟冷眼相看,当不当罚?当不当打?”
戒律堂主毫不犹豫道:“当罚!当打!”
说,拿出戒鞭戒尺等东。
到了这份,闻秋时也明白了,大大咧咧往长凳一躺,不甚在意道:“一人做一人当,们几个爷就是我打的,哼,一群弱子。”
此言一出,周遭楚家人脸一阵青一阵红。
确实,这年甚至没修为,他们从小修行的几个爷一起都没打过人家。
一番实话,气得楚家主夺过戒鞭,亲自过来施刑。
楚柏月被人压胳膊,按在原动弹不得。
他睁通红的双眸,死死盯朝年走去的楚家主,又望向伏在长凳的身影,若不是年此时脸『色』苍白,吓得闭紧双眼,楚柏月真信他方才去时在他耳边说的话:“放心吧,我这人啊,从小不怕疼!”
啪!
一鞭子落在年清瘦背脊。
闻秋时腮帮鼓了鼓,将痛呜声憋回去,险些从长凳摔下去,背疼得撕心裂肺。
他从小怕疼,这一鞭子简直能要他小命!
楚家主冷声:“可知罪?可悔改之心?”
“知罪!可后悔了!”
年额头冒出薄汗,劲头,“打完就后悔,后悔没下手重些!”
家主怒极,扬起鞭子又要落下,这时,一个未脱稚气,却不容置喙的急喝传来:“放肆!”
围聚的人群不自觉散开,『露』出一条路,华冠年疾步来,身后跟一群冷面的北域侍卫。
“拜见域主,”楚家主向年行礼,尚未直起身,手中的戒鞭被夺了去。
啪!
郁沉炎一鞭子抽在他脸:“算个么东,也敢打他,老子都没打过!”
郁沉炎瞧见年衣后血痕,气得七窍生烟,吐出不雅之词。
他心道在北域,在圣宫不是能得很吗?蹦跶得那般厉害,怎么出来他一不留神,就被人欺负成这模样?!
俗话说打脸不打脸,何况堂堂家主,在众多族人面被个小辈抽脸,再耻辱不过。
即便对方是北域主,楚家主也忍不住怒发冲冠,但郁沉炎下句就把他冒出的反抗心压了回去:“我爹也没打过,是比我爹还能吗?!”
楚家主嗫嚅起来。
圣尊、谁比圣尊能
郁沉炎劲抽了几鞭子,打得人满脸血痕,随后将鞭子丢给身后侍卫,冷眸望跪之人:“他打算抽阿闻多鞭,加倍打回去,打死是楚家的福气,这种家主早该废了,另立贤主吧。”
说完,郁沉炎走到长凳旁,没气扶起比他大几岁的年:“的天篆呢!符呢!难不成就会窝里横!”
闻秋时背后火辣辣的,疼得龇牙咧嘴时,被他一句‘窝里横’生生逗笑了。
郁沉炎扶他往走了两步:“笑么,还没回答我呢,为何任人宰”
郁沉炎话未说完,注意到旁侧的视线,望了回去。
看到被人擒住的楚柏月,郁沉炎瞬间眯了眯眼,再瞧身旁的年报平安似的,冲人挑了下眉,顿时勃然大怒。
“又是他!之还把衣服唔。”
闻秋时捂住他的嘴:“嘘。”
楚柏月看两人吵吵闹闹离去,又望了眼还在受鞭罚的家主,忽然明白了么。
后老族长来了,未责罚他,反问他愿不愿意留在南岭,与那些本家子弟一起修行学习。
楚柏月留下了。
刚认识的年听闻后,看样子不甚赞,不过并未阻止,只塞给他一枚玉简:“若在南岭过得不舒坦,便来北域寻我,寻不到我,便用这玉简联系。”
但玉简未在他怀里揣暖,便被华冠年夺走了。
“我让们族长生照顾,应该会在南岭过得不错,不必来北域寻阿闻了。”
此后楚柏月在南岭扎了根,凭过人天赋,短短时间超过那些本家爷。
即便他是分家子弟,也越来越多的人将他视作下任家主候选人,但楚柏月无心家主之位,他只是想学些术,变强些。
家主之位尚未定论时,除魔大战来临,修真界局势瞬变。
楚柏月想赶到受了极大创伤的年身旁,但他被绊住了脚,父亲母亲胞弟,青山的家人,各大分家头悬的屠刀摇摇欲坠,他不得不卷入家主争夺中,唯一能做的便是写信问候。
但渐渐的,信也了
楚柏月指尖轻触池边青莲,眸光淡淡。
如果说郁沉炎是他时羡慕过的人,没顾虑,肆无忌惮,那么如今的顾末泽,他甚至泛起几分嫉妒,没束缚,没任何身外枷锁,全天下只在意一人,便能为那人做任何。
是他办不到的,但以后
楚柏月盯神木制成的物样,恍然回过神,温润如玉的脸庞『露』出无奈笑容。
一夜未眠,精神竟些恍惚。
他竟盼了结此,除去蛊毒后,能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