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秀说道:“但他确实死了。我出去寻你的时候,他们担了曹如旭的尸身,正要回来找你,我想他们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忠武堂和他们是亲家,若是偏帮他们,两边冲突起来,不好看不说,要是不由分说,要你一命偿一命,来取你性命时,我们不一定拦得住人,不如先躲开他们,等到回了乾元宗,跟宗主禀明了这事,再做计较。”
一行人去了盐帮,现取了几匹快马,出城去了。楼镜将她昨夜的经过一路细说,说到曹如旭那帮手底下人是中掌而死时,俞秀道:“曹如旭是受的剑伤,一剑毙命。”
这头几人刚走,那边曹柳山庄的人便带着曹如旭的尸身回了忠武堂,一进院里便怒喝着拿人,见过了穆云升,这才知道叫乾元宗的人给逃了。
曹如旭那叔伯忿恨不已,“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旭儿正是大好年华,被人一剑断送了性命,此事若不找乾元宗讨个公道,誓不罢休!”
手底下一群人连声附和,“讨个公道!”
当下买办棺椁,成殓尸首,计算着送回曹柳山庄,一面又快马加鞭,先将消息递回了山庄。那庄主曹泊收到消息,起初还不能信,乘马而来,见到棺椁,悲恸不已。
让人将棺椁好生送回山庄,他则往乾元宗去了,誓要讨个交代。
楼镜等人虽比曹泊先动身往乾元宗走,但是因为余惊秋身上有伤,所以不能急赶,而那曹泊爱子身死,奇痛焚心,是日夜兼程,两伙人一前一后,反倒差不多到乾元宗。
俞秀思量,曹柳山庄得到消息,曹泊一定会亲自来乾元宗拿人,若是楼镜在时,那曹泊仇人当前,盛怒当头,岂肯罢休,只会撕破脸闹得更凶,倒不如先不回宗门,就在山下待着,让楼玄之先与曹泊周旋,等曹泊走了后,风头过了,再回宗门。
当下便将五人安置在山下狄喉家中,没想到这一待,恰好躲过了身后赶来的曹柳山庄人马。
曹柳山庄的人当天就上了山,见了楼玄之。
那书房里,空气异常紧张。曹泊脸色铁青,手指将扶手叩得梆梆闷响,“楼宗主,这事,你怎么说!”
楼玄之说道:“人死不复生,曹庄主节哀。”
“节哀?”曹泊忿怒之下,面容扭曲,厉声道:“楼宗主!我儿卓逸之才,老夫百年之后,还指望他撑着曹柳山庄,你那女儿好狠啊,断我曹柳山庄根基!楼宗主就只有节哀这一句话?!”
楼玄之徐徐道:“曹庄主,此事还有待考证。”
“我儿剑伤在身,尸骨未寒,这不是证据,我这手下亲眼见到楼镜对我儿动手,一身杀气,这还不是证据?”曹泊指了指身旁候立的一人。那人正是当日跟随曹如旭追贼的一名侍从,因为思想着局面混乱,怕跑了飞花盟的人,怕曹如旭受伤,回了忠武堂搬救兵,没想到正好躲过一劫。
“事关重大,不能只听一家之言,待我女儿回来,问明经过,自然会给曹庄主一个交代。”
曹泊道:“楼主不要因为是自家女儿,徇私舞弊才好!”
楼玄之站起身来,反剪着手,神情泰然,“曹宗主说得对,既是你我儿女,想必对他们秉性知之甚深。”
曹泊皱眉道:“什么意思?”
“我这女儿,脾性桀骜,虽好胜负,但绝无恃强凌弱之心,若没个由头,怎会平白无故对令郎动手。”
曹泊看了候立在旁的侍从一眼,那侍从将当晚荒园里发生的争端大致叙诉了一遍。曹泊听罢,诘问道:“楼宗主,你女儿为袒护飞花盟之人,反倒对同道动手,你说,这是何道理!”
“你说我女儿因为不准你们伤了那位产妇,这才和令郎起了争执,动起手来。”楼玄之在桌前来回踱步,沉吟道:“是何道理?祸不及亲眷中老弱妇孺,听说那女子是好人家姑娘,虽千不合万不合与龙仇相好,但也未曾听过她做下什么恶事,遑论她怀有身孕,这未出世的孩子何辜,捉龙仇心腹办法多的是,令郎急功近利,却选择伤她两条无辜性命,曹庄主,你说,这是何道理?”
“除恶务尽,留这祸害,待他来日复仇么!”
楼玄之一摆衣袖,“若是能将这孩子带回来,教导她从善,岂不更好?”
曹泊想到什么,冷笑起来,“楼玄之,你为袒护自家女儿,句句偏颇,对着飞花盟,竟也妇人之仁起来!”
楼玄之睨他一眼,“曹庄主,我们就事论事。”
“你不打算交出楼镜!”曹泊已不想与他多说废话,一拍桌子,喝道。
“她若犯错,自要受罚,但她若没犯错,谁也别想把这屎盆子叩她头上!”楼玄之已然薄怒,言词尖硬,好不戳人。
“你这是打算死不承认了!”
“若真如你这心腹所说,为护产妇起了争执,倒也不是大事,她不过不平一时,断然不会奋起杀人!”
“嘴皮子一碰,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说她不会杀人,你拿什么担保。”
楼玄之目光一沉,显龙虎之雄浑气势,拍了拍自己的脸,掷地有声,“拿她老子这顶项上人头担保!”
“好!好,好,好。”曹泊拂袖而去,“楼玄之,为保你女儿,枉顾公道。今日之事,我记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