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也像你一样,希望一切都能如同故事里那般黑白分明。可很多时候你并不知道自己认定的那条路到底是对是错,坚持下去将会走向辉煌还是跌入深渊。”希尔斯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老是多愁善感得像个深闺怨妇一样。”塞拉斯将随手摘来的一朵小花放在希尔斯的头上比来比去,“眼神再深情忧郁一点就更像了,对,就是这样。”
希尔斯拿下了那朵野花,揉碎在手里:“多愁善感至少说明我一直在思考……你看到那边那个人了吗?”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塞拉斯看到两个候补龙骑士正押送几个用铁链铐在一起的犯人去厨房,在那里,有专门的“厨师”会把他们“处理”干净,等着巢穴区的龙骑士们拿去喂龙。
“我见过她。”塞拉斯看着其中一个灰头土脸的中年妇女说,“就是她把我骗到了一个磨坊里,好让埋伏在那里的大块头把我打晕了绑走。”
“是的,她并不是那个邪恶法师的仆从,只是一个家里有三个孩子在嗷嗷待哺的母亲,为了养活他们,她收了法师的钱,做了坏事。然后,军情处从贫民窟里找到了她,法庭判了她死罪。”希尔斯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女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很多时候在你看来的‘坏事’,背后都是有苦衷的。”
“可是……坏事就是坏事,就算有苦衷也不能成为原谅坏事的理由啊。”塞拉斯有点搞不明白希尔斯这段话背后的逻辑了。
“……是啊,她为了钱谋害了一个去帮助她的人,害得你差点被邪恶的法师活活折磨死,对你来说,她死有余辜。”希尔斯苦笑着说,“但是对于她的孩子们来说,他们的母亲是英雄,而龙和这个判了她死罪的国家,才是最坏的大坏蛋,不是吗?”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塞拉斯困惑了。
“只是突然想要教你一种……黑白分明以外的思考方式。”希尔斯继续看着远方说。
“我总不至于连这都要你教吧。”塞拉斯不满地说,“上次传言龙要和人类决裂的时候,我就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了。”
“那你想出结果了吗?”
“还是没有。”塞拉斯笑着耸了一下肩,“我只能说,大道理上的是是非非,谁都说不清楚,我们这样的小人物也只能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考虑,谁对我好,谁就是好人,就这样。”
希尔斯苦笑了一下:“那么你的主人萨兰纳尔在你眼中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了吧。”
“他?他是对我不错。”塞拉斯想到瑟利斯特,就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虽然你早就拒绝过我了,可我还是觉得有点儿不甘心。”希尔斯低下了头,深吸了一口气才用正常的表情问塞拉斯,“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什么时候发展成那种关系的?”
“……什么意思?”塞拉斯下意识地想要否认。
“今天早上,我来找你的时候发现你不在,我还以为你这么早就出去了,走到里面才发现你衣衫不整地躺在萨兰纳尔的床上,还没有睡醒。”希尔斯叹了口气说,“你要是能够早点告诉我,我也可以死心了。”
塞拉斯尴尬地张了张嘴,到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沉默地默认了希尔斯的猜测。
“我本来还期待你能够否认一下的。”希尔斯无奈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对我感到歉疚,你要喜欢谁,要和谁在一起,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并不因为我喜欢你你就欠我什么。”
“……对不起。”塞拉斯到最后也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
这天晚上,塞拉斯半夜里醒来时,人形态的黑龙躺在他身边睡得正香,一只胳膊还搭在了他身上。
除了呼吸过于绵长以外,萨兰纳尔睡着的样子看起来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区别,魔法石在他的头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说明黑龙即使是在睡着的情况下也能够继续使用魔法,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刚刚开始学习魔法的塞拉斯钦佩得五体投地。
他轻轻地推开萨兰纳尔的胳膊,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出去上厕所。
今天的月色很不错,即使不用打着火把也能够走在室外,给人类使用的厕所离黑龙的巢穴还有一段距离,等到塞拉斯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一个行色匆匆的身影走来,那一头金发在月光下也隐约可辨。
塞拉斯就随口打了一声招呼:“这么巧,你也出来上厕所啊?”
“呃……是啊。”希尔斯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塞拉斯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团看不太清楚的麻布,好奇地问:“你来上厕所还带个麻袋干什么,抓蚊子吗?”
“路上拣到就顺手拿来了。”希尔斯催促地说,“快点回去睡觉,别挡着道。”
塞拉斯哦了一声往旁边让了让,希尔斯走进厕所隔间呆了一会儿,探出头来看了看,确认塞拉斯已经回去了,才匆匆地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要不是这一带左边是山壁右边是悬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他可真不想被塞拉斯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