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雪这两天往山上跑地挺勤快的,原因无他,十一?很多人放假回家,她是?来推销东西的,像做他们?这种生意的,目标客户大?多是?认识的人,一?个带一?个,一?个带一?个,最终连成一?张大?网。如果到街上去找陌生人推销,以他们?奇高的价格和没有任何名气的产品,有人相信才怪。
“……看,像这种红色的,就是?玫瑰精油,这种玫瑰精油是?最好的,纯植物,天然无刺激的,还加了中草药的成份……”刘雪热情洋溢,神色激动,各种理论一?套一?套的往外蹦。
这样的场景陈安修见了不是?一?次两次了,有时候他就在想,就刘雪自己而言,她大?概真的不认为自己是?在骗人,因为她早已经对那些东西深信不疑。被人洗脑了一?样。
屋里陈爸陈妈不在,贺从善和江宁恬大?概是?被缠住了,脸上的笑容虽然没变,但对刘雪的话并没有太多的回应,如果是?个识趣的,一?看对方没兴趣,此时就该自动打住了,偏偏刘雪是?个有毅力的,还在坚持唱着独角戏。
“安修。”贺从善面对着门口,先看到进来的陈安修。
刘雪一?回身看到陈安修,拢拢颈侧的头发,不说话了。
“你们?都在呢,吃过午饭了吗?”此时刚过十一?点?,按说还不到午饭时间,陈安修这样说,纯粹是?给?她们?找个脱身的借口。
江宁恬抚着裙子?起身,温和地笑道,“还没呢,不过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正打算去老爷子?那边看看呢。陈叔和林姨在里面跟人看货。”
家里的辈分早就乱地扒拉不开了,索性?也不是?天天见面,年轻的一?辈就沿用着季君恒的称呼。贺从善和江宁恬年纪比陈安修还大?几岁,正式场合怎么都好说,私下里都是?年轻人就没那么多讲究,平辈相交。
“那你们?先过去吧,这里我看着就行。”
贺从善笑道,“那我们?就先过去了,代我们?给?陈叔和林姨说一?声?。”
那两人走?后,刘雪也没说话,低着头自顾地收拾她的大?包,里面零零碎碎地装着很多东西还有各种的宣传册页。
陈安修也懒得搭理她,这会?肚子?正饿着,径自越过她,进到里屋,找出些鸡蛋糕,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白?开水,边吃边打开屋里唯一?的电视看新闻。
刘雪本来因为那天没来参加他的婚礼还有点?心虚,但一?想起陈天齐那个死玩意儿,仅有的那点?心虚瞬间没有了,原因很简单,因为陈天齐没和她商量,一?出手就给?陈安修两千的礼金,她知?道后差点?没气炸了,两人在家里为此大?吵了一?架,还动了手,至今她的整个右半边脸还在疼。
在刘雪看来,陈安修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婚礼就不该给?钱,一?定要给?的话,三五百意思意思足够了,可陈天齐和她不一?个想法,在陈天齐看来,无论在家里怎么闹不和,但陈安修和陈天雨那是?自家兄弟,血缘摆在那里,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上次他们?主任家的孩子?结婚,他还包了一?千的红包呢,轮到自家兄弟了,给?个几百,那是?打发要饭的吗?传出去丢人,再说两千块钱对现在的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另外一?方面呢就是?,陈天齐对陈安修还抱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很微妙的心思,这种心思包含着同情,怜悯,还有点?不可言说的优越感。在他们?这群兄弟中,陈安修年纪和他最相仿,免不得要被长辈们?放在一?起比较,比学习,比勤快,比为人处事,各种比,那会?陈安修是?不比他差,可现在怎么样呢,他是?堂堂医学博士,是?三甲医院的副主任医师,而陈安修呢,不过是?高中毕业,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在家开个小?饭馆,一?辈子?大?概就这样庸庸碌碌了,现在更?是?连个正常的婚姻都不能拥有,他觉得作为一?个大?哥,多照拂点?不成事的兄弟是?应该的。
陈天齐知?道自己这种心态有点?不对,但人就是?这么矛盾的一?种动物。
想法的不同,所以两个人就为着礼金这点?事在家里闹开了,最开始刘雪上手,陈天齐还没还手,后来刘雪把他的脸都给?挠破了,他推了刘雪一?把,后者没站稳,整个人撞到大?衣柜上去了。
这件事记恨陈天齐白?搭,她还想和那个人过下去,刘雪就把这笔账记到陈安修头上了。
“怎么,你也没吃饭?要不要一?起吃点??”陈安修见她盯着自己,就抽空示意了一?下装着鸡蛋糕的袋子?。
矛盾从来不是?单方面产生的,这就是?刘雪讨厌陈安修的另一?个原因,他从来不喊自己大?嫂,陈天雨偶尔喊一?声?,也是?阴阳怪气的。
这个刘雪倒是?没冤枉陈安修,刘雪和陈天齐在一?起的时候,年纪小?,她比陈安修小?五岁,比天晴天雨还小?着一?岁,因此陈安修还真没喊过她大?嫂,见面都是?直接叫刘雪。
但凡像刘雪这样进门的,表面上理直气壮,宣称着爱情的胜利,其实心底里总有那么点?不安稳,比普通人更?需要别人的认同,所以像陈安修,陈天雨这样不识相的,被人讨厌就是?清理之中的事情了。
“你吃不吃?不吃我收起来了。”陈安修抽张纸巾擦擦嘴,又?问了一?遍,待会?就是?午饭时间,他也没打算吃太多,就吃两个垫垫肚子?。
刘雪被他气得肚子?鼓鼓的,这破鸡蛋糕,她吃不吃是?一?回事,但陈安修这态度压根就打算请她吃,她负气说,“不吃,我吃过饭了。”
陈安修无所谓地摊摊手,真的把东西都收进去了。
他这一?举动,更?气得刘雪眼前一?阵阵发黑。
陈安修进到里屋,无声?地笑了笑,依刘雪的性?子?,大?概真的快被他气死了,其实刘雪也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就是?每次见面都好像欠她八百两银子?的感觉,甩脸色,不冷不热。算了,还是?不逗她了。陈安修从冰箱里找了些糖渍冬瓜条端出来,外面的人早已经不见了,不过车子?还在,估计是?进村里去了,刘雪回山上从来不在他家吃饭的,一?般都是?到三叔家。三叔一?家脾气好,没人说话呛她。在他家就不行了,只要妈妈在,刘雪说话都得掂量着来。
陈妈妈和人看完货,洗洗手从院子?里进来,看屋里没人,就问道,“人都走?了?刘雪没做什么吧?”
“推销东西来着。”
陈妈妈拿个巴掌长的高粱穗子?做的小?笤帚扫扫身上沾到的灰,边说,“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刚才有人来看货,我和你爸爸走?不开,顾不上小?贺和小?江这边,刘雪来的时候就怕她乱推销,我还偷偷叮嘱两句,她现在真是?走?火入魔了,逮着哪个都不放。”
陈安修接过小?笤帚帮他妈妈扫扫背上,“做他们?这行的,都这样了。以前咱镇上做安利的那个徐姨不也是?。”逮着谁都推销,三句离不开他们?的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