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应妃神情不屑,捧过一只花梨棋盒,艳血的指甲刮擦光润木面,觑着我的脸,露出欺人的笑:“就算你不愿与我为敌,我却,很乐得与你为敌呢。”
“娘娘不要欺人太甚——”迢儿忍不住,我拉住她,冲她摇头。
应妃目光骤然犀利:“好一条护主的狗,宫里何时这么没规矩,做奴才的也能随便接主子的话了!”
我当前一步挡住迢儿,“妾身管教不善,姐姐息怒。”
“忘不了你!”应妃拉着尖细尾音,把棋盒向外一泼,棋子如珠,没进雪里。
“这是皇上亲赐的冰玉棋子,极为珍贵难得,若是遗失一颗,皇上可要怪罪的。就劳烦妹妹帮本宫捡起来了。”
迢儿喃喃,“都是白子……”
积雪没脚,白子一入雪中,肉眼难辨。
“哦,对了,”应妃笑着补充:“这处雪景甚美,妹妹可不要破坏了。”
迢儿叫嚷:“冬冷寒天,你是叫我家小姐在雪里用手捡么!”
我拉了她,若对哥哥有益,何妨隐忍一时。漠然看向应妃,“姐姐既然吩咐,妹妹从命就是。”
说罢挑裙屈膝,手指伸进洞孔,拾出一枚冰玉棋子。
棋子冰冷,不知是刺骨,还是寒心。
“呵,烦劳妹妹了。在冰天雪地里站久,皮肤都冻伤了,本宫便不多留了。不过妹妹可不要偷懒,本宫会差人看着的。”
应妃威风凛凛地走了。她前脚刚走,迢儿就过来拉我。我摇摇头,下巴往墙角一点,“没看到那边的人吗?”
“哼,他们也配做人!我帮小姐一起捡。”
“罢了。”我止住迢儿,“应妃是故意刁难我,若你们帮忙,她必然不解气。她那人说一不二,与其到时哥哥麻烦,不如此刻我承下来。”
“还是去找皇上吧!”
“更加不必,皇上不是传话来么,这几日国事忙不会过来。哥哥的事正在风口浪尖,此时跑去诉苦不是添乱吗。”
应妃自然也是算出这一点,才敢如此大胆。我虽将局势看得明朗,奈何除了逆来顺受也无他法。
他……我怎敢指望凭我一人,就能撼动他多年的忌惮。
许多话,到底是听听便罢。
迢儿犹然宽慰我:“小姐……皇上不会的。”
我淡笑,不会么?君王之心,我也不敢猜了。
“应妃的脾气,不是在这里撒气就是去湘妃那里,何必再牵连别人。”膝上寒凉刺骨,我呵了呵通红的手,又伸进雪里摸索。
迢儿咬着唇立在旁边,又急又气,我勉强笑道:“与其在这扮苦瓜脸,不如请那边几位喝杯茶。”
迢儿气极反笑:“是要下药毒死他们么,若东窗事发,我只说是小姐指使的。”
“哪天我也毒死你,就说你顶撞主子惭愧自尽,也赖不着我。”
与迢儿打着嘴仗苦中作乐,时间过得还算快,约莫过了两柱香,我问:“多少了?”
“九十、九一、九二……”迢儿捧着盒子数,“九十八。”
“这么慢……”我锁起眉头,眼前早花了,身子也有些撑不住。
想让迢儿扶我起来缓和一阵,身体突然失重,紧接着落进一个温暖怀抱。
“是不是即使快要死了,也不肯来找我?”音暖如裘,寒意瞬间不知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