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齐玄素看似很好说话实则不好说话。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原则哪怕是张月鹿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也不会答应。
如果齐玄素处在董白靖的位置上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张玉月而不是接手一个内心千疮百孔的女人又不是他造的孽凭什么让他来承受?他自己都心凉更不想用余生去温暖谁。这就好像如果张月鹿处在张玉月的位置上必然会亲自手刃仇人而不是逃避现实。
在这一点上两人可谓是道同可谋。两人走到一起也不是没有因由的。
董张二人与齐张二人之所以如此不同盖因前者生在花圃之中未经风雨而后者虽然更为年轻但早早经历了风吹雨打见过且经历过真实心性便大不相同。
齐玄素就不必说了自从师父死后他先是跟随七娘闯荡江湖然后是独自闯荡江湖给清平会卖命刀光剑影水里进火里出几度生死。
就是张月鹿看似有那么多的大人物呵护可她的人生也并非一帆风顺李天贞之流都算不得什么一场江南大案牵连者甚众无辜的有辜的不知牵扯了多少明里暗里更不知死了多少人张月鹿在其中生死一线最终能活着逃出来哪怕有慈航真人暗中相助经历的艰难险阻也不知有多少自然不是张玉月这等千金小姐能够比拟的。
张玉月已经成婚三年了这三年里董白靖毫无疑问是个好丈夫既不木讷无趣也不疑神疑鬼反而是知冷知热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她的兄长十分满意这个妹夫就连她爹也没有太过挑剔这个女婿的不是。
可张玉月心知肚明她还是无法忘掉当年那个让她飞蛾扑火抛弃一切的男人这个男人就像一根刺狠狠扎在她的心头上拔不出去而且隐隐作痛。
这种情绪齐玄素理解不了张月鹿其实也不大理解。经历生死多了面对生死多了难免麻木继而漠然。
齐玄素当然有感情会感伤师父的故去可他不会没完没了地感伤师父之死他还要谋生还要活下去要做的事情那么多那么苦那么累哪来的闲情逸致去伤月悲秋呢?也只有这种衣食无忧的大小姐才会整日想着这些。
这就像黑衣人打起仗来从不诈诈唬唬而是像吝啬的商人一样仔细算计著双方本钱之间的悬殊怎样才能用自己有限的本钱去换最大的利益。
战场上他们见自己的袍泽战死后决不会勃然大怒地去给袍泽报仇而是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该搬军械的继续搬军械该挖壕沟的继续挖壕沟各司其职。要是死几个人就哭天抢地什么也不顾了那么仗也没法打了。
张月鹿看着自己的堂姐虽然明白她是为了自己好但还是不免生出几分不以为然。
她在来此之前多少还是抱着点侥幸希望堂姐能够认可齐玄素现在看来认可是不可能了倒是一语成谶真成了预演。
“青霄你应该知道‘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的道理。”张玉月缓缓开口“我这个前车之鉴如今就摆在你的面前你也是亲眼看着我为何变成现在这般样子可你为什么要哀之而不鉴之?这种男人靠不住姐姐是过来人不会害你。”
张月鹿反问道:“女子就一定比男子弱吗?”
“什么?”张玉月一怔。
张月鹿自问自答道:“未必吧我出身比他好师承比他好职位比他高品级比他高修为也比他高为什么姐姐会怕我吃亏?难道我就这般不济吗?”
张玉月离开玉京的时候张月鹿还未经历那场江南大案所以张玉月的印象中的张月鹿与如今的张月鹿有些不同这番话更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张玉月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情’之一字自古就是我们女子的枷锁。”
张月鹿淡笑道:“难道男女之情是一个人的情?怎么是女子的枷锁就不是男子的枷锁?”
张月鹿讨厌李天贞的原因很简单与他姓什么无关只是单纯厌恶他不把她当人的样子。虽然李天贞在明面上也如其他世家子一般彬彬有礼但在骨子里却是高在天上的看待张月鹿这个张家小宗出身的女子也是俯视的。
就好像一艘航船李天贞觉得他们这些人上人才是乘客视张月鹿、张玉月这些女子为宠物而齐玄素这样的普通人便是物件甚至是供这艘航船前行的燃煤。
这就让张月鹿忍不住问一句凭什么呢?你比我强在哪里?既然你觉得你高我一等那么我们就比一比输的人滚出玉京。
结果李天贞还真就输了只能离开玉京至今也没有回来。
张月鹿并不是个高傲的人她可以平和地对待每一个人唯独不喜欢这种所谓的人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