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望试探地抱住了程郁理的?腰,她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好痒。”然后毛毛虫一样扭动起来,睡衣蹭着蹭着就卷了上去,黑暗中,露出雪白的肚皮。
江若望看到后,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伸手将?衣角悄悄替她顺平,小手不小心碰到她的?肚皮,他发现她身上小火炉似的,连肚皮都是热烘烘的?。
他有些不舍得放开。
她忽然笑了起来,很新奇的?样子:“你刚刚摸了我的?肚子,对不对?”她眼睛亮晶晶,黑暗中都好像可以发光。
江若望像是做错了什么一样,紧张地抿了抿唇,“对,对不起。”
她毫不在意,反而问道:“那我也摸你的?,可以吗?”
她睁大了乌溜溜的?眼,里面满是好奇。
小羊羔身上是不是和脸一样白,一样软?
江若望睫毛紧张得不停颤抖,最后轻轻点了点头,衣角被掀开,她轻轻揉了揉他的?肚皮,很开心的?夸他,“望望,你好白啊,就像一块白白的甜糕。”
她的动作像是在揉宠物的肚子。
可年幼的江若望居然有种荒唐的?错觉,他把自己的?软肋暴露给了她,再也没了退路。
他温顺得像是一只狗崽子,摸到肚皮的时候有点痒,他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程郁理很喜欢他这个乖乖听话的?样子,忽然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抱紧了他,“望望,我好喜欢你。”
尽管不是第一次听她说这话,江若望心里却莫名欢喜,从未有过的?欢喜,这对一个渴求着爱却从来没有得到爱的孩子来说,那是极为珍贵的?温暖。
就好像暗无天日的风雪夜中,他在茫茫雪地里,捡到了一个太阳,就算一开始他会被灼眼的光刺痛到抗拒,可是接近之后,便再也不愿意放开。
——哪怕他并不知道,说出这话的?程郁理现在也只是个小孩子,小孩子的?喜欢更多是服务于自己的?愉快,满足自己的?需要?,而不是真正因为“喜欢”江若望。
摸了摸,她又替他将?衣角轻轻扯了下去,轻轻贴平,她忽然叹了一口气,很惆怅的?样子,“如果我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弟弟就好了,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和他一样的弟弟?
不是有他就够了吗?
江若望觉得恐慌,他意识到自己对郁理而言是可以被替代的?,他顿时闷闷不乐起来,偷偷攥紧了手?,“我们,不可以一直,在一起吗?”
程郁理将?脸伸过去贴了贴他的?脸,有些难过,“我妈妈说,我们不是一家人,她不能一直让你住在这里,不然以后,妈妈会被警察叔叔当作?拐小孩的坏人抓起来。”
江若望隐约懂得她的意思,温芹并不是他的?妈妈,没有他的?监护权。
可是,他不想离开。
看他垂头丧气?,程郁理安慰道:“不过,你爸爸说过几?天会接你回家。“
到时候,他们就会分开了,听说望望的?爸爸很有钱,他应该会给他买好多好多椒盐排骨吧,这样他就不会经常吃不饱了。
程郁理又忍不住去想,如果望望真的?是自己弟弟,那他们就是一家人,可以永远在一起,躲猫猫、打雪仗、滑滑梯,无忧无虑。
分开?
江若望心里冒出阴冷的寒意来,像是诅咒发作?,恶意在眼底蔓延,牙关颤颤,他绷紧了身体,忍不住嘶哑着嗓子道:“我没有,爸爸。”
却发现自己只是唇瓣动了动,根本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
察觉到他在打颤,程郁理连忙又将?他抱紧了一些,像只无尾熊一样,手?脚相贴,她轻声地嘟囔着:“你怎么身上还这么冷啊?”
他发疯了一般,咬着唇,眼尾猩红,突然死死攥住了她的手?。
不要?,不想离开。
程郁理疼得嘶了一声,“疼。”
江若望却好像没听到,眼睛黑得生出了一丝奇异的?绀蓝色,冰冷,像是洞穴里的?野兽在打量人,那种危险的眼神,不能称作?是人的?眼神。
她有些害怕,还有种她这个年纪无法?理解的奇怪感觉——小羊羔其实是披着无害的皮的大灰狼,他不但会咬人,成长起来,他还会吃人。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望望,你怎么了?”
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在瑟瑟发抖,身上发作?的?诅咒慢慢平息,江若望渐渐温顺下来,眼睛里重归一片寂静,亦或是死寂,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