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琇莹偷偷瞧了瞧郑楚雪,心道,世上怎有对自己的幼子这般狠心的母亲,她就不怕把自己的孩子逼得性格极端性情暴戾吗。
江琇莹之前还觉得钟允过于冷峻,现在看看,他没变成一个极端懦弱或残暴的人,已经算是非常健康地长大了。
郑楚雪端起茶杯,缓缓吹了吹上头的茶叶,又问钟允:“箭练得如何了?”
她的语气淡淡的,虽不是在训诫,可落在人耳朵里,总不是那么舒服。
这次江琇莹没忍着了,替钟允说了句话:“夫君每日清晨都要练上一个时辰的箭,甚是刻苦。”
“天下再也找不出比夫君箭术更高明的人了。”
从进了王妃院子,钟允的表情就一直是淡淡的,让人看不出来他的真实情绪是怎样的。
钟允瞧了江琇莹一眼,他身份尊贵,位高权重,身边爱拍他马屁的人不少,鲜少能有将追捧话说得这般清甜顺耳的。
江琇莹看见钟允轻轻笑了一下。
他平日里总是一副高冷样,这一笑像雪山顶上雪莲绽开,太阳光在那层层叠叠的雪白上点了层柔黄,添了些温度。
江琇莹被这美男迷晕了,一时没忍住,偷偷在桌子底下拉了下他的手,被他甩开了,还被他用那种“不知矜持不成体统”的眼神扫了一下。
江琇莹又要去抓钟允的手,他的眼神已经从“不知矜持不成体统”变成了“你脸皮真厚”。
“不知跟那位百步穿杨的周将军相比怎么样,”郑楚雪不知这新婚小夫妻的小动作,继续说道,“可惜,那人三月前死在战场上了,不然可以比个高下。”
江琇莹听见周将军三个字,整个人恍惚了一下,记忆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翻出来一般,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钟允的声音拉了回来。
钟允:“母亲若无其他事,儿子就先告退了。”
从王妃院子出来,钟允要去书房办公,江琇莹叫住他,把他拉进卧房,关上门,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钟允抓住江琇莹的手。
她昨晚缠着他闹到半夜,不知要了几回,今日一大早又要了两回,到现在一个时辰都不到,她就又想要了。
她如此不知节制,他就算是头最健壮的牛,也该被她榨干了。
江琇莹料到钟允误会了,笑了笑说道:“阿琇见夫君衣衫单薄,做了夹棉的袄,夫君换上再去办公,身上会暖和许多。”
“哦,”钟允松开江琇莹的手,将被她解了一半的腰带重新扣上,“我不穿。”
江琇莹摸了下钟允的手,冰凉,便问道:“为何不愿穿?”
钟允面沉如水:“没有为何。”
她在开什么玩笑,让他穿棉袄,裹得跟一头熊一样,还有什么风度可言。再说,行动也不方便,要是有人暗杀他,招数都施展不开,只能被活活砍死。
他从来不穿棉袄,皮毛也不要穿。
江琇莹从一旁衣架上将棉袄拿过来:“里头的棉是加了动物绒毛仔细压着的,不会厚重,夫君试试就知道了。”
布料是她精心挑选的,苍蓝色贡品柔缎,绣着栩栩如生的白色仙鹤,下摆用金银线滚着祥云,领口袖口缝着一圈狐狸绒毛,绒毛极短,既温暖舒适又不影响动作。
钟允:“不穿。”
从前二十二年,他每年冬天都是这样单薄着过来的,也没被冻死。
他只有在进宫见太后时才会在外面披一件夹棉的斗篷,糊弄一下老人家。
就连王妃都没管过他。
钟允看了一眼正在将这棉袄往他身上比划的江琇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几次张嘴想说都咽了下去。
江琇莹抬眸笑,露出一对甜甜的小酒窝:“夫君可是有话要说?”
钟允:“没有话要说。”
江琇莹抿唇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心里想着,下次再给他做一双鹿皮靴子。
钟允轻轻咳了一声,像是随意一问:“你想要的是哪处园子?”
江琇莹眼神一亮:“长春苑。”
黎王府势大,府邸也大,长春苑是王府最大的一处园子,里面有几间屋子,还有个温室,且地窖冰窖一应俱全。
这几日每次钟允嫌她腻歪了,她就在王府各处溜达,选出了这么一个适合种花、调制胭脂水粉的好地方。
只是,这园子旁边靠着一个院子,有次她好奇,想进去看看,手还没碰到门就被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四个武艺高强的王府护卫拦住了,不让进,说没有世子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
别说她这个世子妃了,就算是王妃来了,也进不得。
江琇莹心想,这平京城里,哪家高门贵族的后宅院子里没藏着点秘密,便没再想着进去过了。
横竖只要钟允没在那院里藏女人,就都跟她无关。
钟允从房里出来,赵安跟上去:“世子真将长春苑给世子妃了?”
钟允没穿那件棉袄,一出房门,冷风直往脖子里灌。他挺直腰背:“给了。”
赵安知道自家世子做事最是谨慎,走的每一步都是认真算计过的。
他们所谋划之事,一着不慎,万劫不复。
钟允心中自有成竹:“加强看守便是了,也告诉那院里人,不许出卧房门。或者,换个地方。”
赵安心中偏向世子妃,却也十分清楚地知道,世子将长春苑给世子妃,并不是一招好棋。
甚至.....甚至有那么一点昏君做派。
钟允沉着一张俊脸:“她都对我使美人计了,倘若不给她园子,就是不承认她的美色。她既是我妻,不承认她的美色就是不给我自己面子,我犯不着为难我自己。”
赵安一下子就被说服了,对这缜密的逻辑推论佩服得五体投地:“世子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