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胜坐回床边,陡然灵光一现,问:“岳子,你给我下的代驾软件,可以指定谁给我代驾吗?”
林岳阴阳怪气地唷了一声:“咋地,看上那妞了?”
“没有。”
“那是?”
“结仇。”
“跟一女的有啥好结仇的。”
“你懂个毛,直接跟我说行不行。”
“不行,只能代驾选车主。”
“嗨……”景胜叹气,有些失望。
“你到底要干嘛?”林岳问。
景胜仰倒在床上:“想见她。”
“你不是有她电话?”
景胜:“不接啊。”
林岳嗤之以鼻:“还说不是看上人家。”
“真不是,一时说不清,就见个面,让我说几句话,一面就成。”
“要不你把她电话给我,”林岳提议道:“她不接你电话,不代表不接别人电话啊。让我老婆打,就说是她以前一个老顾客,喝多了,不敢叫男代驾。”
“还是你脑子灵光!”拨开云雾,景胜兴奋地连蹬两下腿,从床上一跃而起。
—
当晚,TRALPARK酒吧,门外。
于知乐拎着平衡车,刚要给方才叫她的女士电话,就有人在背后拍了她肩膀一下。
于知乐警惕地回头,看见了一张有几分陌生、也有几分眼熟的脸。
一对上她视线,来人就扯着嘴角笑了。
似曾相识的贱笑,瞬间让于知乐想起了他是谁。
他今天还煞有介事地梳了个偏分小油头,露出整片额头,难怪乍一眼没认出来。
冷蓝色的霓虹在烁动,一下一下,辗转过男人的面庞,像是泼上了淋漓的鸡尾酒。
“好巧啊——大内高手。”男人开口打招呼,懒洋洋的拖音,顺便送她一个绰号。
被她揍过的连环夺命call小王子找上门来,于知乐稍有些惊讶,但这份讶然并未衍生为任何惧怕。
她完全转过身,面朝他问:“有事吗?”
“没事儿,偶遇,正好过来算笔账。”他吊儿郎当地说明来意。
于知乐搭高了平衡车,好整以暇:“你说,我听着。”
“昨儿个么,电话里让你道歉,你不愿意,”景胜从大衣兜里取出一本病历,皱眉叹息:“唉,那我也没辙,这里呢,是我的病历和检查单,我准备报警,既然打了人,就别想赖……”
没等他说完,于知乐打断他,反问三个字:“证据呢?”
景胜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证据?”
于知乐回:“我动手的证据,”末了补充一句:“直接证据。”
景胜恍悟,原来她想死不承认?
他握紧手里的病历,仿佛捏着她的命脉一般趾高气昂:“这不是证据?医生确诊我被人打过,除了你还有谁,手欠成这样,也不看看是谁就敢打。”
于知乐面色不改:“这算什么证据?”
景胜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回嘴:“这还不算证据?”
于知乐回:“当然不算,能直接证明我打过你?医生指名道姓说打你的是我?”
她咄咄逼人的追问,着实让景胜愣住一下。
这女的,明明比自己矮几分,但气势莫名地就好像高出两截。
景胜沉吟,搜肠刮肚找到其他反击理由:“你别忘了,我可以申请调看停车场监控,你对我做过什么,一目了然。”
说完他还扬了扬眉,看起来贱兮兮。
闻言,于知乐不假思索回道:“你调吧,反正在车里。”
言外之意,监控根本拍不到,你奈我何。
景胜:“……”
我去,原来把他喊到车里的真正目的是这个?
不过,刚才的“监控”一说,给景胜提供了颇多新思路,他很快回道:“那我车里的行车记录仪,你还能躲得掉?”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景胜明显就是那个大魔王。
于知乐微微蹙眉,暂且没有回话。
“是不是突然间觉得好怕怕啊——”景胜笑意盎然,卷着病历在身侧漫不经心地敲:“证据证据,跟我要了一晚上证据,烦不烦啊。没证据又怎么样,这社会本来就是偏心的,”
“知道偏哪吗?”他昂高了下巴,轻拍自己胸口:“我——”
再一下:“钱——”
听见他后几句话,于知乐偏开眼,轻笑了一声。
再回身时已是正色凛然,直视他的无赖嘴脸:“景先生,我本来不想拿出来,但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不想瞒着了,”
她伸手从裤兜里取出手机:“那天晚上,我录了音。”
于知乐敛目,垂下两小片密实的睫毛。
她在手机上翻着,找到某段音频文件后,她举起手,将屏幕完全面向景胜:
“想听听吗,足以构成你曾对我有过性.骚扰举动的证据,”女人再度露出那种,淡不可察的微笑:“我进行正当防卫,有问题吗,嗯?”
“我知道你啊,景炎华的孙子,”于知乐不疾不徐说着:
“我当然不如你有钱,但也在社会上混了几年,黑黑白白认识的还不少,把你这段性.骚扰女代驾的音频曝光出去,想必能为你们景氏家族一直树立的儒商形象推波助澜,你也能为你爷爷长脸增光,对吗?”
她看似平淡的质问尾音,好似一根针,扎得膨胀的大魔王一下蔫了气。
当场被反将一军,景胜本来布好的棋盘,彻底溃散,一时半会,竟挤不出半个字。
见他不说话,于知乐放低手机,按下播放键。
短暂的悉悉索索过后,景胜异常清晰地听见了自己那个晚上在车后座的轻浮无礼:“希望我先从哪摸起,我全满足……”
……
……
……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放什么录音!”到底年轻面皮薄,景胜赶紧去阻止于知乐的手机公放,继续演绎这种羞耻PLAY。
于知乐收手,轻巧巧越过他的动作,同时也停了音频,问他:“还算账吗?”
“不算了,真不算了,”景胜把病历单揣回兜里,压抑着对眼前女人的所有怒不可遏和难以理解,向她发出假惺惺的诚挚邀请:
“不如我请你喝一杯,我们恩怨两清,就当交个朋友?”
—
两分钟后,景胜目送女人消失在夜色深处,同时收到了友人发来的关切短信:
怎么样?目的达成了吗?
景胜垮着肩,仿佛身体被掏空:达个鸟,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