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吃!再吃!吃成一头猪后!
正看着,有人站到张绍连面前,同他比划了片刻,柳则安觉得奇怪,不免多看了几眼,随后看到张绍连从大葫芦串子上拿下一根插着的小葫芦串子,交给面前的女孩,那女孩再把钱给他,一手交钱,一手交换。
怎么怎么,做生意都做到他们公司门下了?
柳则安数次想打电话,叫保安把那楼下的无名摊贩给查封了,但到底还是忍住了,他看着张绍连那副认真?的动作,又有一点儿想笑,大概从来没有想到过,会?看到广农的前董事长这样幼稚的举动。
虽然、虽然别的地方偶尔也挺幼稚,但这样的,还真?是第一次。
张绍连卖出了第一根糖葫芦,不由觉得惊奇,等客人走后,呆坐在位置上想事情,表情愣愣的,胖胖的脸上满是疑惑。
他当时并不想卖,这些都是他买来给自己和柳则安吃的,再说,又不缺钱,干什么?要?把东西拱手让人,但后面耐不住那人一直磨着他,于是勉为其难地卖了那人一根。
过程很奇妙,他很乐意跟别人分享自己吃东西的感受,加之口才居然还不错,给人介绍几种口味的时候,从心底由衷涌起一种名为推销的满足感,打?得他错不及防。
好喜欢这种感觉啊,张绍连心想,我仿佛找到了人生的目标。
以前给别人卖农产品也是卖,卖这种东西也是卖,他如今心宽体胖想得开,觉得两者并没有任何区别,职业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过得开心就行。
柳则安眼睁睁地看着张绍连把余下的口食都吃完后,扔掉垃圾,拖着一根大糖葫芦串子,往商业街走去。
商业街内有高楼遮挡视线,柳则安很快望不到张绍连的身影,他又回到办公室前工作,快到中午十分,见张绍连急急忙忙跑来,捏着手中的一把零碎钱,擦了把额头的汗,推开柳则安办公室的大门。
柳则安抬头随意问道:“干什么?去了?”
张绍连实话实说:“卖东西去了。”
他把零钱数给柳则安看:“一块,十一块,十六块,十七块,二十七块,我上午一共赚了二十七块。”
柳则安其实看到了:“我看到你卖糖葫芦,就卖了那一串糖葫芦?”
张绍连说是的,他跑得大汗淋漓,模样看起来有些许狼狈,但又似乎脱离了先前的死气沉沉,终于有了点人样,柳则安看着他兴致勃勃地数起第二遍零花钱时,忍不住再问道:“二十七块减去你批发糖葫芦的价格了吗?”
张绍连数钱的动作微滞。
没有。
这个人好杠精啊,他心想,我正开心呢!干嘛啊这是!
虽然还亏了一点儿的钱,但不是什么?大事,张绍连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现在有了新理想,准备沿街叫卖,做一个街头小贩子,不管是否会长久,约摸着不会?,走街串巷总有厌倦的一天,但现在觉得开心就行。
他下午也不想跟着去逛街了,拿了平板兴致勃勃地开始做食品批发的市场调查,还自发研制了一份问卷,发了几个相熟的朋友做调查,但由于他朋友稀少?,样本具有不确定性,他又拜托柳则安帮自己转发转发。
柳则安发到自己朋友圈的时候觉得特别羞耻,有一瞬间都不知道自己在干点什么?,对张绍连产生了一种十分迷茫的情绪。
他的妈妈柳梅在下面表示自己的疑惑:“你要?开拓新的业务?回来商量。”
柳则安也没回,他不知道要?这么?回,总不能说,张绍连要?创业?
傍晚的时候张绍连收到了差不多将近100份的问卷调查,最?终把自己的生意地点定在步行街附近,因为没有固定的店面,因此具有一定的流动性,这点算做是一个先天优势,但与此同时,这个先天优势又导致贩卖的东西具有一定的局限性。
总之,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先卖糖葫芦速食方便面旺旺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到时候要?是等生意扩大了,再租一间小地方。
屁!柳则安心想,你能坚持个十天我喊你叫爸爸。
这个不靠谱的,他是真的觉得前景渺茫,凭着张绍连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行动力,怕是明早就会?因为没有起床而导致生意泡汤,他减肥不也是这样,瞧着现在越来越胖,哪儿有瘦下去一丁点了。
他、柳则安、现在恨铁不成钢。
傍晚的时候张绍连开车去了一趟当地的小商品批发市场,从里面买来了一堆自己爱吃的玩意,他的想法其实也简单,要?是到时候卖不出去,就留下来自个儿吃,也不算是浪费,循环利用。
再者,卖东西是要靠推销和与人交流,他要?是自己没尝过味,哪里好意思把它们卖出去。
柳则安帮他搬东西和小车的时候又在心里边吐槽,瞧瞧瞧瞧,买的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明摆着玩儿戏,他还凭着自己敏锐的商业嗅觉在心里边给他计算,大约没过几天,就会引来亏本和倒闭。
张绍连这种生物似乎真的很奇怪,他的暴饮暴食是从失恋和失业开始,大概集中在那段时间,人生接连受到两个大打?击,于是心情也转而变得不畅,有时候人的情绪就好比是快要?被压死的骆驼,那会儿一根稻草就能让他一命呜呼,并不是单纯用一个脆弱所能形容的。
如此恶性循环到现在,浑浑噩噩、没有人生目标、失去动力,本来以为还会?这样得过且过,人生不过也就这样罢了,但张绍连却突然因着中午时心中的那一抹亢奋,觉得自己又鲜活了起来,仿佛回到最初的那一个状态。
柳则安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张绍连也只觉得自己哪里稍有些不同,似乎不太爱吃了。
下意识地会控制自己,心中跳跃,只想着即将开展的生意,匆匆扒了几口饭之后,就跑去楼上数自己的零食库,把它们放在小车上分类归齐,明儿推着出去就好。
他跑上楼的时候柳则安又在心里边悱恻,干什么?这是,但转而也放下筷子,跟着上楼帮他整理东西。
这样子的张绍连看起来乖了很多,跟他道谢:“谢谢哥。”用了当初在永安时对他的称呼,抱着零食时双眼往上挑,是副见谁都笑眯眯的样子,他这样子,柳则安想到一个词,生得还真?是富态,一眼望去就觉有福气。
柳则安无所谓摆手:“不客气。”
他帮张绍连整理时稍稍观察了他的零食库,暗中数了当中几类物品的数量,倒是心中好奇,想着张绍连是否会偷吃,实在是对方曾经有前科在,让人不得不妨,倒是出乎他的意料,等他晚上办公结束的时候,悄悄过来一看,一包没少。
柳则安忽然很想过去敲他的房门,想看看张绍连在干点什么?,不过那边熄了灯,早早睡去,以往听说辗转反侧睡不着,如今在微信上找他,都要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才回复:“我昨天早早睡觉了。”
张绍连的零食车正式开业,柳则安给他买了一束气球,系在他的车顶边上,当做是开业礼物,气球线有些长,大约有个四五米,在半空摇晃,红橙黄绿四种颜色,分外显目。
柳则安从办公室的窗口往远看,虽然看不到张绍连,但却是老远望到了他的气球,从气球推测他的轨迹,两头来回跑,像是十分欢乐。
很神奇,他觉得不可思议,但本身对神经科方面的疾病并不擅长,不懂张绍连现在这样代表了什?么?,只能从肉眼中察觉,他的心情变好了很多。
柳则安从颜池那边找到张绍连的朋友,说明了现在的情况,信息交换,问来了张绍连的病情,有躁狂症、抑郁症,主要是这两种,精神分裂症倒是没有。
不过他的病情又有些奇怪,发病的时候歇斯底里,有时候但又记不得发生了什?么?,要?看几率,大多数时候都挺正常,不能受过大的刺激罢了,以前那段最?艰难的时候,听说易怒易犹豫,一点儿小事于是歇斯底里,最?长时候大概会?持续一周,几乎到了无法出门和社交的地步,现在吃了药,好了不好。
张绍连那个朋友叫李德,简直是把张绍连当成了一个小公主来对待,跟柳则安说话的时候,总跟他说,这边不行、那边不行,要?对他们绍连怎么样,像是衣食住行都要安排妥当,跟深宫大院里的嬷嬷一样,不,嬷嬷都没他那么烦。
甚至还跟他说,用的纸巾一定都要换成飘飘的,因为小时候张绍连妈妈还在的时候,就喜欢用这一款的小纸巾,给他擦鼻子,尤其自然的,他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长大后也比较偏爱这一款。
柳则安:“......”
他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实在好奇:“那要是飘那什么?倒闭了怎么办?”
李德信心十足:“不会?的,你要?对它有信心,金融危机的时候都撑过来了。”
听起来这人好像有点儿不太靠谱,成吧,居然连什?么?纸巾什?么?厕纸都要有要?求,分明张绍连这几天在他家住的好好的,也没对这些提出怪异的请求。
李德给他解释:“他其实很要?面子,不想要麻烦别人,大概克制住了。”
他随后又跟老妈子一样地跟柳则安说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说得柳则安后来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别的什?么?几乎都忘了,最?后想起来时只记得一件事,要?把家中所有的纸巾都换成飘飘。
他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热,打?电话定了不少?同类型的纸巾,要?悉数换一个遍。
作者有话要说:小贩小张就连擦汗水的纸巾,都是飘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