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参加论坛的业界大牛都知道对傅聿城恭恭敬敬, 哪怕他如今资历尚浅。人不能只看眼前河西河东的事谁也说不准。
章评玉混迹商界这么多年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要么她真不在意要么就是和梁芙闹别扭的好胜心超越其他。
全场可能只有梁庵道看明白这一点, 也因此没有出面劝和。因为从前至今, 在控制梁芙人生走向这件事上章评玉从来没有成功过。
梁芙了解章评玉这个人, 越在她面前情绪激动她越会把人当小孩不会给予同等对话的尊重。但是她忍不住。
梁芙撂完狠话, 章评玉掀眼皮看她, “那你还在这儿待着做什么?等我跟你道歉?”
这下傅聿城也拦不住了被梁芙拽走。临出门前倒也没忘回过头来同老师师母道句歉。
外面彻底没了动静章评玉端起醒酒器给自己斟了半杯红酒。
梁庵道哭笑不得, “她不回来你说她如今长出息了连父母都忘了;她回来, 你又诚心将人气走。当面给你敬酒你不喝现在独自借酒浇愁。”
“你别说, 这酒还不错。”章评玉自品自饮“回来的路上我是想这回跟她好好相处。一见面看她这个殷勤劲儿我就气不过, 从小到大只会梗着脖子跟我杠先今为了一个男人比谁都卑微。你当年为了娶我没少在我父母跟前鞍前马后。怎么你做得的事情傅聿城做不得?”
“从前你就希望阿芙跟你低头现在她真的低了这个头你又嫌她卑微。”梁庵道笑了“所以刚才她冲你吼的这几句话还顺了你的心意?”
章评玉噎了一下。
“再说小傅。想让他跟你献殷勤先得你给他这个机会。人刚有动静你三两句话给人打回去。”
章评玉“哼”一声“你这位学生是会献殷勤的人吗?让他做低伏小跟逼人就义有什么差别。”
“你既然了解小傅什么性格面上维持和谐有那么难?反正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回。”
“你就是太惯着他俩。离婚的事情说清楚了吗?整一个和稀泥。”
“你当年也爱回娘家闹离婚。起码阿芙不回娘家给你添堵吧?”菜还是热的梁庵道提筷给她夹菜“我就这一个女儿不惯她惯谁。再说我惯你可比惯她厉害多了。”
章评玉笑了挑眉问:“我几时让你惯着了?”
“没有没有。”在夫人面前梁庵道认怂比谁都快。
末了梁庵道说:“这回法学论坛多少人过来跟我道贺夸小傅年少有为。就在你这儿他一文不值。你信不过阿芙总得信我看人的眼光。假日时日怕是旁人介绍我都要借小傅的名头。就当我卖我一个面子下回别这样了。”
章评玉默了片刻才说:“谁说我不是诚心刁难了?”
梁庵道知道她这是答应了只是口头上总不肯服软。
梁芙离开梁家一路气鼓鼓上了车去打火更是猛地抽了一下鼻子。傅聿诧异将她手臂一抓往她脸上看一眼笑说:“我还没什么呢你怎么倒哭了?”
“我妈真是欺人太甚。”
“师姐你这句话的语气跟小朋友一样。”
梁芙瞪他“我帮你你还说我?”
傅聿城笑了:“车换我来开好不好?”
交换过位置梁芙系好安全带便跟傅聿城一路谴责章评玉的“恶行”。说了半天傅聿城仍然一脸平静便问道:“你怎么都不生气?”
“没什么值得生气的”傅聿城笑说“只要你喜欢我这些都不是问题。”不能喜欢玫瑰却吝于付出被刺扎伤的代价。
梁芙笑一下脸色稍霁“……我妈道歉之前我不会再回家了。”
“做小辈的可以适当服一下软。”
“傅聿城!”梁芙横她“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
“我站在哪一边不重要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胜之不武。”
梁芙怔了一下。
傅聿城松油门减缓车速侧过头去看她一眼笑说:“再说我都是你的盖世英雄了总不能一直让我为我冲锋陷阵。以退为进也是战术……”
“那是口不择言乱说的!”
“‘老公’也是乱喊的?”
“……”
“再喊一声听听。”
梁芙扬手打在他手臂上“好好开车!”
晚饭没有吃饱到家之后没多久梁芙就开始张罗夜宵。
却也不敢吃太多因为明天团里要测体重于是整碗的手工面都进了傅聿城的肚子。
梁芙还在哀叹晚上那瓶红酒“……我俩一口没喝呢!”
“我记得你有一位老朋友是做红酒生意的不会是找他拿……”
话没说完梁芙抄起台面上的纸巾盒打他笑说:“你没完了!”
被章评玉影响的心情这时候已经彻底恢复。
是她自己太执妄其实没必要。
父母子女血缘深刻关上门来却是两家各有各的风花雪月柴米油盐。
这一年的夏天也很快只剩一截尾巴。
中秋假期梁芙和傅聿城重返雪山脚下的计划成行。假期人多他们侥幸才订到了山脚民宿的最后一间客房。
九月中远处山尖已经落了雪下过雨的天气薄雾弥散远近建筑在雾中褪色点苍留白的一副水墨画。
民宿里却堆满了各种鲜艳色彩墙上的画竹筐里的布艺纪念品门廊上的东巴纸灯笼。
他们上回来是在婚姻关系行将就木的那一年初冬那时只觉满目苍枯四时之景凋敝。
而今心情大不相同看什么都喜欢寡淡和鲜艳都觉恰到好处连灯上扑着一只白蛾也会认为可爱惊叹它竟然不冷。
房间在二楼视野好推开窗户就能看见远处雪山。一整天舟车劳顿这一晚休息得很早。
因有上次爬雪山遇上暴风雪整一队人被困于山上的糟糕经验这回他们故地重游便将这一环省去。
第二天一早梁芙先醒洗漱过后去楼下弄早餐吃。
客栈的老板娘还记得她在她点单的时候与她多聊了两句笑说:“你们那队登山的后来都还好吧?”
“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