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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x 云雪降临汴京以迟缓却不止息的方式为城里染上遍地洁白。//qΒ5。/随眼望去数个顽皮小童在街坊打起雪球仗每张红润小嘴呵出薄雾及笑语又叫又笑地翻滚在雪地上。

客栈二楼雅座的靠窗处依着一道俊雅修长的身影右手懒散撑着瓷玉般的颊饱含笑意的细长凤眼将眼前和乐的景象尽收眼底那看似欣赏雪景的悠闲愉悦模样隐藏着冷眼看红尘的讥讽。

他伸出左手承接不断落下的冰雪皎白似柳絮的结晶甫贴人掌心随即被温热的体温融化成一小摊冰水。

“这么一点水洗不掉你身上的血腥味白云。”如冰似雪的淡漠嗓音毫不留情地打断俊美男子辛苦营造的优雅气氛。

被唤为白云的男子抿嘴一笑并不因冷漠的讽刺而动怒反倒是自嘲地对着方才开口的黑衣男子道:“大哥就算是杨贵妃的华清池也洗不掉我一身腥臭味但又何妨?反正我不是咱们四个人之中最臭的。”

随着话声美丽又饱含精明的眼眸扫向在座的其他三名男子。满脸纠髯的男子认真地嗅嗅胳肢窝咧嘴笑道:“也不是我。”

还好、还好除了汗臭味之外就是他石炎官一股特有男人味。白云取笑地拍击石炎官的臂膀他向来明白石炎官的粗线条但却不清楚他会迟钝到这般田地。

“老四血腥味不是这样就嗅得出来你瞧。”他将左手摊在石炎官面前。

石炎官不解地反复研究他掌间的纹路许久才吐出话“老二人家说祸害遗千年这句话果然不假……”

“谁叫你帮我算命?”白云啼笑皆非收握掌心玩笑似地低问:“你从我手掌中看到什么?”

“一双柔嫩细腻的纤纤玉手比起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石炎官半嘲笑道。不是他老爱在白云的皮相上大做文章而是男人拥有比女人还美的容貌就是天生罪过!若非他曾亲眼见过白云裸身的光景还真要怀疑起白云的真实性别。

白云微沉双眼自己摊掌而视缓缓勾起冷笑。

“柔嫩细腻?纤纤玉手?”

可是他看到的却是每一条结束在他手中的生命依附在他上痛苦哀号的铁证及讽刺醒目的红艳血迹!

不论他在杀完人之后多么迅速地清洗掉掌上黏腻的血迹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始终沾染在他身上挥之不去。

“是呀但这双看似纤细的手握着剑时却毫不含糊。”四人之中最貌似朴拙村夫的老三牛耿介开口。

“老二下回咱们再来比试一场。”石炎官心直口快地再下战帖。这已经是他第六度向白云挑战而前头五次场场以“惨败”结尾。白云没有立即回复石炎官的挑衅只是侧过头向黑衣男子提议“这回老四再失败就把他贬成‘阎王门’的小厮。”

黑衣男子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动略掀唇角带着默许的味道。“老四我同情你。”牛耿介毫不给情面直接投给石炎官遗憾的一眼。

“哼哼!谁说我一定输?”石炎官不理会结拜兄弟把他看得扁扁的他最近可又自创一套拳法正巧缺个人来试试。

伙计轻快的脚步声打断四人的交谈。“酒莱来锣!”

他利落地为客倌们布上酒菜酒杯白云笑意盎然地将其中一个酒杯退还给他“三个就够了。”

“老二还是碰不得酒。”石炎官摇头叹道。他们结拜兄弟都是海量惊人;独独这个排行老二的滴酒不沾。

“只要小小一口老二就完完全全性情大变还是不碰得好。”牛耿介只要一想到两年前他和石炎官灌醉白云的“那件事”就吓得寒毛直竖急忙摇手道。

“别担心老三我已经好些年不曾碰酒‘那件事’我也忘得差不多了。喝你的酒吧。”白云笑着塞一只酒杯在他手里。

“既然这位客倌不饮酒要不要小的为您沏壶浓茶暖暖身?咱们这里的香片可是一绝。”伙计好意询问。

“今儿个不是冬至吗?你们客栈里可有准备红豆汤圆?”白云问道。“老二那是娘儿们在吃的!”石炎官冲口而出忘了自己也会嗜甜如命。“你就当我是娘儿们好了反正你不也常取笑我?小二送两碗红豆汤圆上来。”白云笑嘻嘻地交代。

“阎王门的‘文判官’竟然自诩为娘儿们……老大你也说说老二嘛。”石炎官转首向黑衣男子抱怨。

“你这个‘武判官’不也干起告状的丑事?”白云边和石炎官斗嘴边为其他兄弟斟酒双眼不忘精明扫视四周。

还好现在并非用餐时刻整个客栈零零落落只有几名客人才容许老四心直口快嚷嚷着阎王门的名号。

阎王门江湖上极著名的暗杀组织只要雇主出得起高价不分对象善恶皆是他们下手除之的对象。

以阎王为首文武判官、黑白无常为辅率领旗下各路魑魅魈魉如同一群来自阎黑地狱的猛鬼以令人毛骨悚然之势勾取人类的魂魄。而往往在猎物被划断咽喉的同时鲜血淋淋的尸身上也被嚣狂地留下两句“阎王令”——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宣告着阎王的唯我独尊。

最令官府头疼之处是阎王门出手毒辣利落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让官差查不到蛛丝马迹;而另一个让官府无法细查的原因在于——朝廷命官之中不乏仰仗阎王门除去眼中钉的人若真要查办起来难免牵扯一长串的名单偏偏那些皇亲国戚又是个个碰不得也得罪不起。所以也难怪阎王门的声势越发壮大。

但此刻任谁也猜想不到令人闻风丧胆的阎王门首脑们正大刺刺地坐在汴京城最热闹的客栈里饮酒聊天。

“噤声。你们是唯恐人家不知道阎王门的‘阎王’、‘文武双判’和‘黑无常’在这里嗑瓜子是吗?”牛耿介在伙计端着两碗红豆汤圆接近时悄声告诫。

石炎官和白云适时地停止斗嘴前者是因为惊觉自己太过莽撞后者却是让窗外不远处的某个白色小物体吸引住目光。

“来了、来了!热呼呼的红豆汤圆来罗!”伙计愉悦招呼着。他将汤圆放置在白云眼前发觉白云的失神好奇的目光看向白云的视线落点。

一个三、四岁的小丫头蹲坐在柱角边瘦弱的身子仅仅包裹着一袭破旧的薄裘冻僵的小手放置在菱嘴前借着口中小小的呵气来暖和不断发颤的身躯。她无神的眼似乎像只被遗弃的小狗巴望着主人的归来。

在大雪纷飞之际瘦小身影手心那串鲜红的糖葫芦特别引人注目。“可怜的小丫头已经是第二天了……”伙计摇头叹气。

“她在那里两天了?”白云挑起眉眼前的小小身子仿佛随时会被大雪吞噬。

“好像是一个年轻姑娘将她带到那里却不曾再来领回。八成是珠胎暗结索性将小孩子丢弃在雪地里任她自生自灭……”

“真恶毒!那小丫头才几岁呀!”石炎官虽是鲁男子一个但眼见稚童在雪地里摇摇欲坠的可怜模样再狠心的人也瞧不过去。“老……呃大哥咱们府里不是尚缺一个‘白无常’吗?不如咱们将这名娃儿带回也许她资质不差。”牛耿介试图为可怜的弃娃求取生机。

“资质极差别浪费精神。”被唤为大哥的黑衣男子正是阎王门的“阎王”他毫不同情地冷冷丢下两句话继续啜饮着杯中物。在他的观念里弱肉强食是理所当然无用之人便无生存的必要。

“老二你也说句话别光是看呀!”石炎官瞥见白云无绪无波的俊脸急忙想拉拢他因为在阎王门里唯一能说动阎王的就只有这个舌粲莲花的文判官。

“大哥说得对那名娃儿不是练武的料就算带回府里也难逃被淘汰的命运。”白云动手搅弄眼前的热汤视线却未离开小丫头身上。弱最初及最终的命运死路一条。

娃儿无力的身躯微微晃动指尖不听使唤地松开甜腻的糖葫芦她紧张地拾起动作十分僵硬惨白的嘴唇却扬着小小的微笑。的舌尖轻轻朝糖葫芦一恬仿佛舌尖传来的甜蜜使她精神为之一振她又恢复先前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地继续等待。

“不过”白云略微停顿为小女孩惊人的毅力在心底喝采。“咱们府里不需要一个武才极佳的人咱们欠缺——”

“一个女儿!”石炎官快速地插话。

白云疑惑地挑眉似乎没料到石炎官会如此异想天开他原先正准备脱口的是“婢女”。

阎王拧起剑眉不悦的神态表明了他的不赞同。

“你想收养一个‘女儿’?!”敢情是怕他们做杀手的将来绝子绝孙先收养一个来帮忙送终吗?!

“府里多一株红花也不为过嘛。”石炎官咧嘴笑道。他们阎王门可称得上是“阳盛陰衰”满屋子臭男人。

“我不同意。”阎王想也不想地反对。

“老大多一个丫头对咱们也成不了困扰收留她吧。”牛耿介也为小女娃请命。再不伸出援手不出一刻那小女娃就成了雪中孤魂。

目前情势是两个赞成者对一个反对者而且这个反对的人还是最棘手的。石炎官及牛耿介将希望全数放在游移票——白云身上。“老二!”石炎官性急地抢过白云正准备送人口中的调羹“你是赞成的吧?”浓眉挑高仿佛在暗地威胁着白云。

白云好笑地看着那两张漾满胁迫及祈望的容颜。

“是不是我同意大哥就没意见?”炎官和耿介也太天真了就算他举双手赞成大哥一句反驳还不是白搭。

阎王目光探索白云许久才轻嗯一声。

“老四先把调羹还我再去将小丫头抱回来。”他向来不是心软之人但眼前那条小命就系在他点头与否救了也不过多一张嘴吃饭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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