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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1 / 2)


x 崇吾之山南山在结匈东南有鸟焉其状如凫而一翼一目其为乌青赤两鸟比翼相得乃飞不比不飞其名谓之鹣鹣世称比翼之鸟。/qΒ5、/

大雪覆盖的山头白茫茫一片。

残缺的黄绸碎布紧紧收握在凤淮修长的五指之间奈何黄绸的主人却让那场甫歇止的风雪给吹滚得好远好远……

扯落的黄绸好似被折断的羽翼而折翼的鸟娃娃瘫躺在冰天雪地间一动也不动。她已失去人形恢复为好小好小的禽鸟在大雪纷飞间更显可怜。

相较于凤淮的静伫原地魇魅的举动便多了些关怀体贴他走近-儿探探她的鼻息之后却做出了一个不合乎关怀的动作——他满意地点点头。

“该办正事了。”魇魅双臂一展粗长的铁链无中生有沉亮有声。

“你要对她做什么?”凤淮移形换位转瞬之间来到魇魅面前质问着他。

“勾魂呀藉你之助我才能在生死簿上所载的时辰内将她收起感激不尽。”魇魅说得轻松。

下一瞬勾魂锁链穿透-儿凡躯再收回时一道介于半白半透的精魂已被缚锁双腕牵离了肉身小脸上满是惊慌菱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魇魅笑道:“小没良心的别怪哥哥我这回不近人情我也不想像锁着犯魂一样地锁着你而是依你现在的情况必是走得不甘不愿但我又非得带你这条魂魄回去只好委屈你了。”

凤淮蹙起淡眉直觉反应地挡下了魇魅的去路。

“你这世也叫凤淮吧?”魇魅朝他揖了揖身“打扰你这么些年真是不好意思不过你可以安心从今以后她不会再来纠缠你因为她再没机会了。”

魇魅虽覆着面具但凤淮就是瞧得出来他正在笑而且笑得狰狞。

“什么意思?!”

“这第三回的孟婆汤她非喝不可我不会再助她胡作非为只要消除了两世记忆她记不超过往种种对你对她都是好事。”魇魅勾魂链一扯-儿的精魂便随之而动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不断朝凤淮投以可怜兮兮的求助眸光。

“两世记忆?”

“你没听说?小没良心的没对你吐实?”魇魅明知故问。

“我只听过她前世尚是一株树木之事。”淡眸落在-儿脸上她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喔原来她只挑这段说而没将她更蠢的那段往事全盘托出呀?”魇魅逸出笑音瞥望了-儿一眼“无妨是‘人’的那世也好是‘树’的那世也罢她都该学着死心缘深缘浅都是命中注定任谁也强求不来。小没良心的你说是不?”

见-儿目光含怨魇魅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你现下心里所翻腾的爱恨嗔痴在饮下孟婆汤后又能记住多少呢?”

“她回来寻我并非单单如她日前所言的那般?”凤淮问道。

他早先便觉得-儿话里漏洞百出若她只曾是株单纯的树于情于理皆犯不着为他如此牺牲但……若再加上一世的纠葛一切便再清楚不过。

魇魅耸耸肩“你还是别知道太多毕竟你早已是个不再拥有往世记忆的全新生命是她太傻太痴太放不下妄想能守着信约再续前缘如果每条离世的魂魄都像她一样那天下岂不大乱?”

“我与她的往世是什么关系?”

“那已不重要驮负着往世记忆是她的错该忘的、要忘的还是别往心头上搁到头来仍是空、空、空呀。”

魇沉的嗓随即吟唱出看透世俗的曲词——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

日也空月也空东升西坠为谁功?

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

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

权也空名也空转眼荒郊土一封。

歌声甫歇笑声便起都是出自魇魅之嘴。

“你也毋需去探索前世的你是否违背了与她订下的誓言那些都过去了。”-

儿试图挣脱沉沉铁链逸出无声喃语的唇一开一合地唤着凤淮的名即使叫不出声凤淮却抬眸凝望她。

是你说要与我白头到老……也是你说在天愿作比翼乌在地愿为连理枝……我为你回来而你却拒我于心门之外使我徘徊、让我旁徨……

凤淮曾以为自己是被人背叛、被人违誓的那方殊不知背弃誓约的人竟是他。

她守着承诺很傻很傻地守着承诺甚至以为入世成为连理枝、比翼鸟便真能如愿以偿只可惜他忘了前世种种一丝一毫也想不起来……

誓言易许却难守终。

“少了小没良心的纠缠你终于可以恢复奢望许久的宁静。”魇魅兀自说着忽略凤淮此时肃然的神色。

凤淮记起那日她娓娓陈述着转生为树的那世也是这般呼喊着他每道声音只要离了口便化为氤氲的失落及恐惧……

如今他听不到她泣血的哀鸣却将她的无助看得一清二楚。

“将她留下。”

“什么?”魇魅一脸惊愕。

“我说将她留下。”凤淮一字字缓缓重复语声清浅但清晰-

儿的表情比魇魅更显骇异愣愣地眨着圆眼若非她的目光自始至终不曾离开凤淮她几乎要误以为那句话只是她的南柯一梦。

“是我听错还是你说错了?你不想回归以往恬然自得、平静无扰的生活?”魇魅问。

他当然想。

世人皆怕孤单他却反其道而行不仅不怕更能乐在其中他向来享受孤单享受雪山之巅独存他一人的静谧。

他不怕孤单她却怕。

他也知道留下-儿只是留下一个以破坏他安宁为任务的嘈杂雀鸟他必须忍受有个人随时随地出现在他眼前;忍受她在耳畔的嘀嘀咕咕;忍受她老是捧着笑颜要与他分享;忍受她大刺刺地共享他的房子、他的床:忍受她像只饿极的母狼将他啃咬得不成人形——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忍受得了那些也无暇深思想留下她的话语却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呵先前我或许还能对她睁只眼闭只眼地通融但这回可不成。”魇魅的声音转柔添了些疼惜“因为有个魂娃在等待着-儿入世轮回进而妊娠怀胎产下那魂娃让她得以重获新生。我必须为那魂娃安排最好的人世出路——一个衣食无缺的显赫家世、疼惜她的爹娘族亲、视她为珍宝的体贴夫婿、平安顺遂且富贵圆满的一生将世间最好的全都给予她而且在所不惜!”

即使见不着魇魅真实面孔也能猜想他现下的神情是恁般温柔似水。

“为何挑中-儿为母?”这是凤淮百年来首次唤出她的名字。

“早在千年之前那魂娃就该藉她之腹出世却因为-儿的愚蠢而连累那魂娃一并断气这是-儿亏欠她的总是要还清的亲债。”

当年-儿自缢身亡却不知她已怀胎月余一尺白绫一尸两命。

“况且我有恩于-儿向她讨这笔恩情并不过分。小没良心的你说对不对?”魇魅连讨恩的方式也一并用上足见他对那魂娃的重视程度。

“我……”-儿无声的唇瓣嗫嚅。

“我不会准许。”凤淮开口。

魇魅含笑地望着凤淮平伸右臂白虹云烟缓缓在掌间成形。

“嘿想跟鬼差抢人?俗话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难道你就打算拿那把已死的蚀心剑来抢?”魇魅发出魍魉沉笑。

白虹云烟虽在却只剩空壳——它已成了名副其实的烟剑。

“死了?白虹剑当真死了?”-儿讶然问道她的声音只有魇魅得以听闻。

“是真死了没错那柄剑也算功成身退守着当年你刻在剑身上的承诺也守着凤淮轮回入世之前的希冀你要情深他要情浅教白虹剑如何是好?这柄蚀心之剑看来是六柄剑里头最忠心为主、也最辛苦的一柄。”魇魅没开口回覆的嗓音却清晰地传入-儿耳内。

“那白虹剑为什么会死?”

“因为它很顺利地完成了你与他的心愿终于可以卸下你们这两个傻瓜加诸在它身上的重担它再无存在的意义了。啧啧小没良心的哥哥我现在没空再与你多聊你没瞧见他那要冻毙人的目光吗?等我先解决掉他再来闲磕牙吧!”

“你不可以伤害他!”-儿慌张大叫。

凤淮并未听到-儿与魇魅的对谈对于方才魇魅说出白虹已死的事也不以为意。白虹是随着他的法力——不该说是情绪的波动而决定其强弱白虹剑是否已死根本无损于他的力量反倒是让失去蚀心剑控制的心绪再无法掩饰。

“你知道世人是如何称呼我?”

“仙魔。似仙非仙、似魔又非魔分明有近乎仙佛的资质亦有成魔的无心无情这两者你皆可轻易达到却也相同地遥不可及你没有仙佛的慈心或魔物的以致于只能介于仙魔交界徘徊。”魇魅如数家珍地回道。

“那么你认为介于仙魔交界的我抢不过一个区区鬼差?”冰晶长眸微敛似笑非笑的唇畔仍是难辨他此时的真实情绪。

“喂喂喂你砍了我是要折寿的。”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可是眼睁睁盯着世人一举一动砍死像他这般尽忠职守的陰司罪加十等。

凤淮压根不将他的好心告诫听进耳里迳自再道:“还有你认错了一件事——我从不用白虹剑杀人。”

“咦?”

熠亮白发腾扬起比白虹烟云更炙烈的弧线凤淮笑了露出他从不轻易表现的笑容那笑比冰雪更寒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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