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九九安顿下来之后,越溅就再没有出现。更别提什么教?导她助她入学的事?了。
侍女虽然不被允许进楼中来,但也一直坚持在楼外侍立着,魏拾骨便把她们当做跑腿的使唤,全因为陶九九龟毛得很,不?是要这个就是要那个,或又?说瓷器不好要换上好的来,一天到晚,侍女们来去如梭。被指使得团团转。可也不?敢有怨言。
因快要接近大考,许多公学府的学子已经陆陆续续地赶到蓬莱洲了。
这次不限入学年数,所以来的人非常多。
挤得岛上?到处都能看到各色各样打扮的学子们。
哪怕是琉璃殿附近也有。
侍人不得不?随时注意着,将这些不?知道怎么走到这儿来的人都驱赶出去,免得惊扰了主人们。
在乱了二三天之后,这种情况便少了很多,大概是前岛开始严加管束人进出了。陶九九听到侍女们在楼下讲闲话,说是设了法障。
她坐在窗前?晃着脚吃东西,望着湖水出神。
琉璃殿所在之处,位置非常不错,那片湖的最西边是悬崖,再过去便是海了。夕阳西下时水面波光粼粼,宛如仙境。
魏拾骨端着汤药上去,她顺手接了,仰头便一饮而尽,十分豪迈。
扭头见他站着,挥挥手:“行了行了,我也没把你当下人,你老搞这副样子做什?么。坐着吧,不?然我看你还得仰头。脖子断了怎么办?”
她并不?是夸大,最近她体力越来越差了。上?次脚踝骨折,到现在还以颂法固定着,行动不便。
魏拾骨说是因为她骨头越来越脆,以至于现在行动起来,都不得不?小心翼翼,走路都得扶着人。
仰头?
别说笑了,她怕死得很,现在能不动就不?动。
魏拾骨笑:“也并没有到这种地步,那天小娘子是跌坐在脚上?,受力于一点,这才骨折的。”但还是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唉。”陶九九双手捧腮望向无边的水面。
“叹什么气?”魏拾骨看向身边的人。日落时候的阳光最温柔,照得人暖暖的。头发在光下也不?再是完全深沉的黑色。让她眉眼更加柔和:“我看你今天一天,都坐在这里,难道是在思量,要不?要去找越溅吗?”
陶九九不?以为然:“找不找他有什?么需要思量的。他把我晾在这儿,大约是想熬一熬,看你或者我,会不?会沉不?住气做出什么动作来。嘁。也不?想想我可没那么傻,至于你么……”陶九九顿一顿,语气有些俏皮:“我觉得,你哪怕修为损耗一空,也没那么没用,即便做什?么小动作,他必然也是发现不?了的。”
魏拾骨可以反驳,立刻声称自己什?么小动作也没有做。
但他终是没那么做,只是笑。
见陶九九也并不追问自己。反而?又?问了一句:“你不?问问我,如果有小动作,是什么小动作?”
“你爱说,自然说。你不?爱说,我问了你也只会骗我。我不?爱听你说谎话。我想,你也不?爱说谎。又?何必多此一问呢。”陶九九撑着下巴甩了一颗果子在嘴里。实在是真的看得很开的样子。
魏拾骨目光便更柔和些:“那既然不是因为原别枝,那是为什?么?”
“嚯!”陶九九回头看他,很得意:“你也很赞同我的推断,觉得他就是原别枝。”
魏拾骨毫无准备与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相对,下意识连忙移开视线,只垂眸看桌上?茶盏留下的水渍:“越溅确实不?可能有这么周密的心思。除了身体里换了人,我也想不出别的可能。”
陶九九嘿地笑了一声,扭头仍看向外面,说:“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些旧事。”
“什?么旧事?既然让你沉思,想必是有些不?解之处,或者你可以说给我听,我来帮忙参详一二。”
“你大概也看出了,我与新帝是旧相识。”陶九九目光游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我只是这两天闲得无聊,在回忆自己与他相识的那些时光。”
说着反问魏拾骨:“你有没有过,突然觉得自以为了解的人,其实根本知之甚少?”
魏拾骨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但只是含糊地‘恩’了一声。
陶九九说:“我在想,我对他的认知,大概远没有我以为的那么深那么多。”
比如,她知道李甫死之前?有老婆有孩子,他是为了这个家才一直不愿意投胎转世,为了赚钱养家减轻老婆的负担才走向歧途。比如他能来这个世界,是因为他的魂魄寄托在婚戒上?,而?被她不?小心带来的。
可再往根源上?回溯呢?
陶九九卧底往少了算,起码有一年多是与李甫形影不离的。她甚至还有一次陪着李甫去远远地尾行过他那个还在世的老婆。可她从来没有见过,李甫全家人的合照。没有见过他的孩子。
其次,那枚戒指她确实私藏了,回家之后随手放在穿的衣服兜里也不?奇怪,可关键,李哥死后,她去把戒指从下水道掏出来时,是秋天。她不可能是穿着羽绒服去掏的戒指。那戒指怎么会在羽绒服口袋里呢。
再者,李哥死的那天,她到底在不在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