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被人背着送进医院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
她在工作?室走路时看手机发消息,结果?一脚踩空,不?小心从二楼摔下来。滚落在地的瞬间,她听到脚腕骨头“咔擦”一声。
巨痛传来,看样子是断了。
工作室的二胖手忙脚乱地背着她去附近的医院,沈曼拦下他,道:“去城东的和都。”
和都是家私立医院,离工作?室十几公里,老板实在是没有舍近求远的道理?。二胖心有疑惑,却没多问。
等紧赶慢赶地到了和都的急诊室,二胖忽然有点明白过来。
今日值班的急诊医生年轻帅气,一身白大褂衬得身形挺拔。胸口挂着铭牌,上面写着“段思明”三?个字。
时间好像瞬间凝滞,二胖在老板的脸上看到了一抹神奇的娇羞。
那夜的医院,安静得着实有些过?分。冷白的灯光下,是段思明黑曜石般的头发和烟灰色的眼睛。
他问:“怎么回事?”
不?等沈曼说话,二胖先开了口:“医生,我老板从楼梯上摔下来,腿断了。”
段思明垂眸看了眼沈曼的脚踝,那里肿胀异常,看上去似乎伤得不?轻。
可沈曼却一副不在乎的模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眼底流淌着浓情蜜意。
他在心中冷哼一声,问她:“腿断了?”
沈曼抬起细长的右腿,委屈地点点头,“断了。”
段思明起身,在她面前蹲下,抓住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查看。以他多年的行医经验,这应该是骨折了。
沈曼问:“段医生,我会不?会残废啊?人家好担心,好害怕。”
二胖忍不?住瞥了她一眼,腹诽老板是不是吃错药了,雷厉风行的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嗲了?
面对沈曼的故作?柔弱,段思明眼睛里?划过?一丝嘲讽的笑意。他抬手,在她的脚踝处轻轻一按。
沈曼立刻发出一声尖叫。
嗲是装的,伤却是真的。
她痛得倒吸凉气,眼泪不?受控地滚下来,向他求饶:“轻点,轻点……”
说话终于正常。
“很痛?”段思明抬头,脸上有计谋得逞的爽快模样。
沈曼疼得神思混乱,在心里?骂了他一百八十遍,却碍于自己弱势,无奈地点点头。
到底是来看病的,段思明立刻安排她去拍片子,幸好只是轻微的骨折。他很专业,接骨上药打石膏,一系列工作一气呵成。
等到这一切都忙完,已经是两小时后。
二胖从医院租了架轮椅,推着沈曼回到急诊室。
疼痛减轻,沈曼心思再?次活络起来,问他:“段医生,你几点下班?我请你吃夜宵,感谢你帮我接骨。”
段思明埋头写病历,好一会儿抬起头,将病历递给?她,“沈小姐,记得交钱。”
沈曼:“……”
其实他们相识于半个月前。
母亲最近手骨疼痛,沈曼陪母亲去看医生。挂了个专家门诊,却没想到专家是这样年轻帅气的医生。
段思明的专业性,他的脸,他的举手投足,让沈曼当场陷了进去。
从医院出来,沈曼当即决定,这个男人,她追了!
她性格直爽,认准的事就立刻去做。那之后,她上演了百般追求大法,活脱脱一个小粉丝。
只不过?这段思明是个油盐不?进的唐僧,沈曼追了好些天,他却始终吝啬于给?她一点回应。
本以为没机会了,却没想到峰回路转。
这回摔跤骨折是意外,却意外给?了她接近段思明的机会。
交完费用,她摇着轮椅,又回到急诊室。
段思明正在给新的病人看病。她就在门口等他,看着他耐心地诊治,看着他专业地提出各种意见。
她不由自主地犯起花痴,连眼神都变得缱绻。
二胖看不?下去,提醒她:“老板,你收敛一点。”
沈曼:“……”
等到病人离开,沈曼立刻进去,声音再次变得娇滴滴:“段医生,我这受伤了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回家卧床,好好静养。一个月后再来拍片子看看。”
她看着他,忧心道:“我会不?会以后都站不?起来了?”
段思明终于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沈小姐,你这点小伤要是都治不?好,明天我也就该下岗回家了。”
沈曼乐了,“那先不?打扰段医生了,你先忙。”
从急诊室出来,沈曼看了眼时间,才晚上十?点多。
她方才找导诊台的小姑娘打听了,段思明今晚十?二点下班。
她想了想,找了个借口打发走二胖。
二胖不?放心:“老板,你这受伤了,一个人一会怎么回去啊?”
沈曼摆摆手,“别担心我了,我自有办法。”
二胖道:“那行。如果?一会段医生不?理?你,你再?给?我打电话。”
沈曼骂了声:“呸,乌鸦嘴。”
沈曼摇着轮椅,在医院大厅找到一处角落。她闭着眼,昏昏欲睡,猛地惊醒时,时间走向凌晨十二点十分。
一不?小心竟然睡过了头。
她慌忙寻找段思明,终于在前台看见他的身影。
他正在前台登记着什么,此时换下了白大褂,一身白衣黑裤。
光是个背影,足以叫人侧目。
她浅笑,唤他:“段医生……”
段思明闻声回头,看见她的一瞬有些许诧异。
“怎么还?不?回去?”
她笑,“我在等你,想请你吃夜宵。”
段思明那边登记完,放下笔,抬腿就朝外?走,“我从不吃夜宵。”
沈曼追上去,“不?吃夜宵没关系。看在我等你的份上,你送我回去吧。”
段思明没理?会,沈曼声音追上去,“段医生,你别走啊。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可怎么回去啊!”
声音散在寂静的夜里?,段思明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沈曼望着他的背影,气得肺疼。这人不解风情也就罢了,怎么还?这么冷酷无情呢。
就算再?不?愿意,也不?能坐视不?理?啊。
她一个腿上打了石膏的残障人士,怎么回去嘛。
她气鼓鼓地摇着轮椅到医院门口。
门口是多层台阶,轮椅下不?去。旁边倒是有条残障人士通道,偏偏带着不?小的坡度。
她身下的轮椅只是普通的轮椅,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她要是走上去,恐怕没两分钟,就会摔死在医院门口。
沈曼深深地叹了口气,挣扎着从轮椅上站起来,打算单脚跳下去。
刚站起来,就被人按回了轮椅里?。
“不?要命了?”
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回头,看见段思明的脸。
似是不敢相信,她的眼睛亮了几分,“你不?是走了吗?”
他双手握住她的轮椅把手,开口道:“怕你摔了,讹上我们医院。”
沈曼忍不?住弯起唇角,想着这人是果然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看上去清清冷冷,但到底是怀有医生的慈悲,不?忍心看她一个人在这深夜孤立无援。
“段医生,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段思明推着她,顺着长坡走下来,不?咸不淡地开口:“你是。”
沈曼:“……”
一辆黑色路虎停在医院大厅门口,原来方才他是开车去了。段思明扶沈曼坐进车后排,然后将轮椅塞进了后备箱。
他上了车,转头问:“你住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