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南轻声细语:“那说不好,这种事我也控制不了。”
“……”
已是九月,入了秋,暑气渐渐消散。秋日的风轻轻柔柔,像是墙上娇嫩的花,摘不到,却能感觉到它的美。
走到校门口,沈曼停下脚步,转身帮谢宝南理了理衣服,“既然已经决定放下,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以后,好好读书上学,开始新的生活。”
谢宝南知道沈曼指的是什么。
回忆起那段感情,最后的面目已经变得模糊,只记得陈邺离开时的背影,残忍又果决。
她给了沈曼一个拥抱,没再提这事,只是点点头,笑嘻嘻地说:“你快走吧,赶紧回去找你的赵老板谈生意去。”
沈曼翻了个白眼:“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刚才?还说要天天在我身边,一转眼就赶我走了。”
等?谢宝南再次回到宿舍,另一名舍友孙倩也来了。
孙倩是本地人,顶着一头短发,像个酷小子。她没带什么行?李,书桌衣柜都空空的,唯有一把?吉他尤为醒目。
三人第一天相识,彼此不太熟悉,一时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简单介绍基本情况后,就各忙各的去了。
谢宝南坐在书桌前,认认真真地给谢振淮和黄敏发微信:“爸爸妈妈,我已经到学校了,现在正在宿舍里。舍友一个叫丁亦珊,一个叫孙倩,都是挺好的女孩子。你们放心吧。”
放下手机,校园里忽然放起了广播,一道女声伴随着音乐缓缓而出:“亲爱的同学们,晚上好。这里是临外广播站……”
谢宝南呆住,久违的熟悉感像是一串铃铛,唤醒她身体里所?有关于学生时代的记忆。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她的大学生活,真的开始了。
——
陈邺在公司忙到将近凌晨,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家。
这些年,工作到深夜是他的常态。
刚接管嘉汇时,陈邺对商业知识一窍不通。
那之前,他是剑桥的一名医学生。毕生理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而不是征战商场的商人。他懂得如何握住手术刀,却不懂如何管理偌大的嘉汇。
正因如此,当时董事会?对他的质疑声很大,甚至一度想要推举叔叔陈翔上位。
他习惯了挑战未知的领域,面对质疑,没有辩解。
那时的嘉汇内忧外患,他不仅要面对叔叔陈祥的狼子野心,还要应付外界同行?的虎视眈眈。他便是在那时,学会了冷着心肠去做最狠觉的事情,亦学会?了笑着?把?刀插入敌人的心脏。
不过短短两年时间,他凭一己之力,摆平纷争,成为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嘉汇的一骑绝尘,平息了董事会?和外界的质疑。
微弱的光打进车里,范明宇透过后视镜,看见陈邺正闭着眼睛。或许是真的累了,陈邺的眉宇间有不常见的疲态。
范明宇清清嗓子,犹豫半晌,还是试探性地叫了声“叔”。
陈邺依旧闭着眼睛,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嗯……”
范明宇问:“今天婶子有没有联系你?”
闻言,陈邺缓缓睁开眼睛,对上后视镜里范明宇的视线。好半晌才?开口问:“怎么了?”
范明宇没敢隐瞒,和盘托出:“我今天早上在小区门口碰见婶子了,她提着行?李箱上了一辆出租车。我问她去哪,她没说,就让我以后好好照顾你。叔,你说婶子这是什么意思?”
陈邺眸色幽深,像是在思考。
这不是她第一次离家出走,昨天在赛车场不也是如此吗?有骨气地说不回来住,结果今早还不是乖乖回来。
他促狭地笑了声,重新闭上眼睛,用两个字给谢宝南的行?为盖棺定论:“随她。”
见此,范明宇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是他想多了,他还以为谢宝南和陈邺分手了。
这夜,家里意外地安静。灯关着,黑漆漆地,角角落落都没有谢宝南的身影。
从前他回来晚,她总是等他。等?久了常常睡着。有时在沙发上,有时在起居室,小小的一个人缩成一团,像是森林里无害的小兽。
那时他总会低下头去,故意把她吻醒。
然后她会?睁着?一双迷离的月牙眼看着?他,欣喜地说:“阿文,你回来了。苏姨做了银耳羹,你要不要喝一碗?”
然而今夜,没有人等他。
餐桌上摆着?银耳羹,半透明的汤羹里,有米白色的莲子。
一定是苏姨睡觉前做的,陈邺怔怔地想。
但没有人再叫他喝。
他喝了一口便放下了,总觉得没滋味,然后去衣帽间换衣服。
衣帽间里还是往常的模样,小家伙的衣服、鞋子、包包、配饰都还在,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侧,一件都没有少。
他想了想,或许是因为昨夜赛车场的事,她还在同他闹脾气呢。她提着行?李箱离家出走,却偏偏让范明宇看见,当真是做戏做全套。
他不明白,女人的戏为什么这么多,以为自己在演偶像剧呢。
陈邺嗤笑一声,全然不放在心上,换好衣服转身去了浴室。
那一夜,公司的事情让陈邺疲倦极了,他很快睡过去。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苏姨做了小米粥,陈邺喝着?粥,问苏姨:“她什么时候走的?”
苏姨道:“应该是昨天上午。当时我出门买菜了,回来后就没看见小宝。”
陈邺了然,没再多问。临出门前又嘱咐苏姨:“要是她今天回来了,不准给她做饭,让她饿着。”
养得久了,连兔子都长出了不听话的刺。他有的是办法?让谢宝南听话,让她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当天晚上,陈邺回到家,迎接他的是餐桌上的一碗绿豆粥和一室的寂静。
他到底失了算,谢宝南没有回来。
一连七天,谢宝南音信全无,仿佛突然之间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陈邺心里有隐隐的怒火,想着是自己一直以来太惯着她,才?让她养成了这般骄纵的性子。
印象里,谢宝南只有刚跟他的那段时间才会?这样闹脾气。
那次,谢宝南也是离家出走。他懒得理她,直接晾了她几天。
三天后,小丫头乖乖地跑回来,结果大门换了密码,他也不再出现。那回谢宝南是真的急了,偷偷问了范明宇,找到他打麻将的地方,花了百般心思,陈邺才让她重新回来。
被他治了这么一回后,小家伙磨平了性子,再也不敢放肆,后来一直乖巧体贴。
如今这不知道又抽了什么风,竟然一周没有回来。
上班路上,陈邺特意嘱咐范明宇:“如果谢宝南打电话来问我的消息,不准再告诉她。”
范明宇点头,又问:“叔,婶子真的离家出走了?”
陈邺不答,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范明宇只能自言自语:“婶子也真是的,出门也不说一声……”
那一整天,陈邺开了无数个会?议,中文的,英文的,内部的,外部的。
他忙得午饭都没来得及吃,等?到晚上才?两餐并作一餐,匆匆解决后,又开始处理数不清的邮件。
夜色深重时,陈邺坐进了回家的车。
范明宇立刻开口:“叔,婶子她……”
话没说完,陈邺已经率先打断:“不管她怎么求你,都别理她。要是再敢透露我的行?程,你就给我回老家去。”
车内一片沉默,像淬了最深最浓的夜。
好一会?儿,陈邺又冷声问:“怎么不说话?”
范明宇小心翼翼地说:“叔,婶子她没找我。”
“……”
又是一片沉默,是比方才更寂的夜。
陈邺脸色一黑,咬了咬腮帮。眼中有无名的火,在这深夜,默然无声地燃烧着。
范明宇见状,不敢再说话了,规规矩矩地开着?车。
他忽然意识到,这位总裁好像被甩了。而总裁自己,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回到家,陈邺站在窗边,点了支烟。明明灭灭的烟火缭绕,他低低咳嗽两声。
无端的,想起谢宝南生日那天,她被烟味呛到的表情。
打开手机,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八天前。
那天他让谢宝南来赛车场,她在路上给他发消息:“阿文,我快到了,再等?一会?。”
而他当时在做什么?
想起来了,好像正和一群人玩真心话大冒险。
他其实对这种游戏并不热衷,只是在那种环境下,聊胜于无罢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轮到周家琪的女朋友亲他。他厌恶地推开田蕊,谢宝南就是在那时到的。
他想,谢宝南大约是看见了田蕊的献吻。
但他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冤枉,明明什么都没做,所?以也懒得去哄她。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气性实在是有些长,长到他都失去了等?她乖乖回来的耐心。
陈邺在聊天对话框里打下“去哪了”三个字,是他一贯冷硬的语气,带着点骄傲。
想了想,然后按下了发送。
很快,在这三个字旁边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下面还有一行?灰色的小字,显示他已经不是对方的好友。
陈邺盯着这行?字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谢宝南把?他删了。
他呆了几秒,瞬间气笑了。
客厅里,冷白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眉目蕴着怒意,冷冰冰地说:“呵,真是长本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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