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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章 理所应当的道理不太多(1 / 2)


x 「书院有新的规矩不必考入书院都能拥有旁听的资格这样一来世间读书人都能听到那些成名已久的读书人讲课了。」

苏先生看着邸报上的内容兴奋不已他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当初报考书院最后却没能考进去没能听过书院里那些当世一流的读书人讲课。

可如今邸报上的内容却在告诉他以后即便不是书院学子也能听那些教习讲课只是没有那些学子那样系统的学习内容。

「听说那是那位女夫子的主意现在已经定下来了真是千年的书院一大变就是说不好到底对以后的书院是不是好事但对于天下读书人来说肯定是极大的好事。」

苏先生激动不已虽然明知道那坐在屋檐下的疯子不会理会他但他还是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朝中对于新柳州这边的事情有过几次商议有朝臣认为这既然漠北有了一道天然阻碍妖族只怕近些年都不会也不可能南下那么用在北境的花费就应当有所减少即便不撤减北境城头的士卒人数工部那边对于军械的支出新柳州各州郡的诸多待遇都应该缩减才是这些年朝廷以半国之力来养北境之兵到了如今是时候改变了。只是折子满天飞递到皇宫里那位太子殿下始终没有言明是不是同意好像做了个瞎耳的阿家翁。」

苏先生感慨道:「这种事情要是真的成行我这个教书先生在衙门那边领不到俸禄都是小事只是新柳州为大梁变得如此又哪里是数年乃至十数年之间能够恢复过来的朝廷要是真这么做了只怕也会寒了新柳州百姓的心。」

苏先生说着话就觉得嘴里没滋味他虽然也能理解朝廷的难处但是身在此处就不得不站在这里设身处地的想想。

说到这里苏先生又看了那疯子几眼希望那疯子这会儿好歹说两句话才是但看了一眼又一眼那疯子都是没有开口这才有些失望起身去屋子里拿出一壶酒不过还是拿了两个酒杯给那疯子倒了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一口细细咂摸。

酒不是什么好酒是镇子上最便宜的酒水但是苏先生喝的有滋有味。

可那个疯子却压根没有看过眼前的酒水而是一个人看着前方一双眸子里没有半点清明之意。

苏先生翻看???????????????那份邸报除去书院的内容之外其余的内容其实就不是太上心了哪怕其他的事情更大他都不是太操心。

天下真正的大事自然有那些说了算的大人物去操心自己这么个小小教书先生犯不着操心只要教好自己的那些个学生要是最后能抽空去写那部山水游记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只是他本就酒量一般这会儿喝了几杯闷酒就有些上头了开始絮絮叨叨说些胡话说是什么家里寄望他这一生出人头地再不济也要做个官好光宗耀祖自己如今这个样子回到家里说不定自己老爹是肯定要举起拐杖将自己打将出来的。

至于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也是决计不会觉得自己是出人头地的。

「我有时候也想不明白人这辈子到底是要去做那种旁人觉得有成就的人还是要做自己觉得不错的人。」

苏先生轻声道:「道理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很容易但落到实处的时候却很难有时候知道自己在做对的事情却也受不了旁人的言语有时候做的是所谓错的事情自己也知道是错的却又不愿意幡然醒悟人这个字一撇一捺看起来简单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撇一捺好像是这世上最难走的路永远都走不完永远都在走。」

苏先生脸颊微红说出这些话也自觉失言但转念一想此处只有自己和一个疯子也就自嘲一

笑。

压在心底的话到底是不敢告诉旁人如今鼓起勇气也只敢告诉一个疯子。

怕被人笑话。

就在苏先生半醉半醒之间却看到那个疯子拿起酒杯浅浅喝了一口而后他惊愕发现眼前的疯子眼神竟无比清明。

那疯子看着苏先生淡然道:「你说的人字解释强过许多书院的教习。」

苏先生一怔不知道说些什么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这会儿眼前的这个疯子身上有种特别的气态让自己折服。

「早些时候你讲的内容有三处错误其一是那位圣贤之言原意并非你所讲那般而是……」

疯子淡淡开口条理清楚哪里像是一个疯子。

苏先生诧异道:「先生也是读书人?」

疯子看向苏先生摇摇头「或许算不上即便真是也要被人说上一句狼心狗肺读书读到狗肚子里那种。」

苏先生酒意醒去大半看着眼前这个疯子后知后觉知晓对方学问远超自己。

疯子看向苏先生举起酒杯说道:「能再给我倒一杯吗?」

苏先生赶紧拿起酒壶给眼前的疯子倒了杯酒这才小心翼翼问道:「敢问先生名讳?」

疯子摇头道:「不想说若是有可能我宁愿忘记。」

苏先生叹了口气倒也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既然会变成今天这步田地只怕就是有一段无法回忆的往事。

疯子端着酒杯喝了口酒轻声道:「镇上那些树生来就是白的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是白叶真让人羡慕。」

苏先生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眼前的疯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沉默了会儿只是试着说道:「树其实没有黑白之说的。」

「那人呢?」

疯子看着眼前的苏先生轻声道:「儒教有两位圣人对人性有截然相反的说法一人认为人性本善另外一人则认为人性本恶这两位圣人都在儒教历史上有着极高的地位两人言论各自影响了无数代人但最后也没有个对错你呢?你又怎么认为?」

这个问题是整个儒教历史上最著名的问题之一千百年来无数人为此争论不休各代大儒对此都有自己的见解甚至出过无数本书对此解释但依旧没有一个能让所有人信服的答案。

苏先生沉默了很久才摇摇头「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是说不好历代前贤都没有答案的问题在下哪里能说清楚?」

疯子笑了笑倒也没有强求眼前的苏先生非要给他一个答案。

很多事情本来就是别人说一千道一万也不如自己想清楚的。

想不开的别人说再多也想不开能想开的也不用别人如何说也都能想开。

喝完杯中酒疯子轻轻放下酒杯他抬头看了看满天繁星沉默不语。

苏先生问道:「先生这是想透了吗?」

疯癫这种事情大抵很多时候和病理无关只和心境有关。

疯子摇摇头轻声道:「偶得清醒看一眼世间什么时候浑噩此生不愿醒。」

苏先生叹

气道:「看起来先生心中困惑和痛苦寻常人只怕一辈子都无法理解。」

疯子没说话只是看着天幕繁星他实在是有太多太多困惑了想不透若是想透了他或许就会直接死去。

苏先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又给疯子倒了一杯酒同样也给自己满上一杯这才笑道:「在下苏振声有幸见过先生。」

疯子微笑道:「不算有幸我感激你收留。」

两人相视一笑

疯子喝完杯中酒轻声道:「这里的孩子长大之后八成都会重复父辈的老路走上那座长城或许要不了多久便会变成一堆白骨你即便这般努力的去教授他们这些道理又有什么用?」

苏先生摇头肃穆道:「这一点在下边觉得苏先生说的不对即便他们明日就要死去今日也有知道许多事情的权利。」

「有意义?」

疯子轻声道:「会不会是写完一篇又一篇文章然后选个天气不错的日子将其付之一炬?」

苏先生苦涩笑道:「先生这个说法当真是有些别样。」

疯子不说话。

苏先生轻声道:「即便最后的结果是这样写过文章便觉得还好至少有人曾看过即便没人那张纸也是最后的见证者。」

疯子笑道:「是来过无人知也无妨的道理。」

苏先生点头道:「正是此理。」

疯子想了想忽然说道:「趁着还清醒把书拿出来给你讲讲。」

早已经看出眼前疯子不是一般读书人的苏先生兴奋不已若是这位先生真是那些学问极深的人物那今晚便是难得学问即便不是也其实无妨。

不过决计不会不是就是了。

疯子看着苏先生转身回屋不言不语只是捡起一跟木棍在地面缓慢写下一个字。

魏。

这一生他若是看不透这个字死也白死。

本想着就这么死去可想着自家先生为了自己已经甘愿去北境长城那边吃风咽雪便想着再怎么样也要看明白这个字再说。

但他也不知道要花多久。

或许这辈子也都不会看透。

人生在世事事难为有些事情即便勉力只怕结果也不是很好。

——

北???????????????境长城入冬之前已然是大雪磅礴。

往年的大雪来时北方妖族都会暂且收手不会发生什么战事不过如今则不是对面不想来而是来不了。

北境长城这边已经有了大半年的太平时光。

太平的日子里北境倒是一如既往没有的松懈在临近城头那边其实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小城是一些长久扎根于此的北境将军的家属所在之地这些人历代在北境城头上效力甚至有人将整座家族都搬迁至此最初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世代镇守北境长城。

城中经历多年发展人口和南方的一个繁华城镇差不太多只是这个地方什么铺子都有唯独就是没有学堂。

在那些人看来北境最不需要的就是读书人。

这也就导致于大半年前来到这里的中年读书人花了三个月才在这里收到一个记名弟子。

少年叫做宋眠出生于这边的一个小门户之中家中虽然也是世代从军但官职都不大祖上最多做到过万人骑军的主将一职而且只有一次后来的家道算不上中落但反正就再也没有做到过如此高的官职如今宋家的家主是北境的一个荡寇将军手下只有三千人。

宋眠便是其长子。

本来宋眠没想着拜那个看着不像读书人的读书人为先生的但他从小身子骨弱不能修行当不了武夫虽说家里没说什么想着这家伙只要能安然无恙长大以后即便不去城头那边能娶个媳妇儿传宗接代也挺好。

宋家对这方面倒是看得很开儿子不能上城头再不济这条命能保住能好好的过一辈子既然有这个想法也就不想那么多了。

宋眠说是拜那个中年读书人为先生但实际上最开始也是觉得无趣

想要看看这读书人到底是个什么读书人样子罢了所以后来即便那读书人其实没怎么教授他圣贤道理他也不在意。

两人反倒是常常聚在一起喝酒。

这日午后宋眠又到城里的破旧宅子来找自己那个名义上的先生只是忘了提酒便被对方避而不见。

宋眠艰难翻墙而过从墙上跳下来一个没站好就崴到了脚。

吃痛不已的宋眠刚要龇牙咧嘴那边躺在院子里那把老旧躺椅上的中年读书人便讥笑道:「还勉强算是将种子弟就这点本事?」

宋眠硬生生憋回去一瘸一拐地朝着眼前的读书人走过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翻了个白眼道:「没练过但打你是绰绰有余了。」

对于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学生如此大放厥词读书人也不恼只是慢悠悠道:「要不要试试?我让你先打三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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