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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 前尘往事已作土(1 / 2)


x 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可惜某人全无心情去看等到重新坐回去之后有些心虚的某人这才装模作样扭头看向车厢外轻声道:「春雨贵如油啊。」

至于那个面色潮红的女子则是很快平静下来整理了一番衣衫也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掀起帘子看了看周围景色队伍已经要临近神都所在的长平州了。

接下来几日陈朝先是将谢南渡给的那本小册子背得滚瓜烂熟之后便是拿起那手帕开始学着那上面的秘法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还是天生就有这份天赋陈朝还当真跟着上面所学不知不觉间便当真在经脉里生出一道微弱的气息。

那气息玄之又玄看起来没有什么用至少杀人是不可能的但根据这秘法所说这便是昭示着陈朝有这个资格学习望气术了。

陈朝一想到这望气术那女子所在的宗门上下都只有她一人会便忍不住有些骄傲或许自己的武夫一途是走得偏了些说不定自己去做炼气士才是一条坦荡大道要不了多久兴许就是这天下炼气士第一人了。

不过转念一想如今炼气士一脉对于自己的态度陈朝就唏嘘不已光有这份天赋估摸着也没宗门愿意收留自己。

陈朝很快将脑海里的念头丢了出去揉了揉脑袋望气术这门术法完全不用着急有空的时候练练便是了反倒是这一趟北行经历这么多次生死之战有许多东西都该细细琢磨毕竟不管是和袁灵的生死一战还是之后和西陆那场更为凶险的大战以及之后看到的那剑宗大符以及之后的剑宗宗主和妖帝一战这些都对他有些裨益不过后面两次机缘倒是不大谁叫他不是剑修只是个武夫呢?

可说来说去最为紧要的还是那场大梁皇帝用刀斩杀袁山的一场大战那一战几乎是大梁皇帝手把手在教陈朝怎么用刀。

那对他的裨益最大。

陈朝也生出一个疑问那就是天底下单说用刀是已经故去的大将军更强还是自己这位叔父更强。

仔细想了想之后陈朝觉得还应当是自己这位叔父。

不过说来说去自己佩刀的前任主人估摸着才是世上第一流的用刀好手。

陈朝这些日子的忙忙碌碌谢南渡看在眼里也就没有主动开口打扰她和陈朝一样在北行之时所获颇丰尤其是最后的剑宗宗主和妖帝一战对于谢南渡来说更是天大的机缘这世间第一剑修出剑光是能看出一两分端倪便让人受益无穷了谢南渡虽说志向全然在北境上但自身天赋是实打实的对于那一战的感悟只怕比郁希夷还要多些。

如今这些日子正好消化所得。

直到数日之后两人都算是将这些消化得差不多之后才重新睁眼。

陈朝感受到谢南渡浑身剑气比起之前又要锋利一些不由得感慨道:「你真是个妖孽啊。」

眼前女子在修行这条大道上走得实在是有些太快了。

谢南渡轻声提醒道:「大概还有十日便要入神都了。」

陈朝嗯了一声还是不太在意。

谢南渡默不作声只是看着他。

陈朝说道:「总不会我一到神都城门前就一大群所谓的什么前朝旧臣跪在城门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着喊着殿下我们终于等到您了然后把皇袍给我披上让我马上去登基吧?」

谢南渡听着这话有些忍俊不禁。

实在是有些过于可笑了。

「不过估摸着我一回到神都跟你们一分开就得碰到好些我不想看到的人了。」陈朝忽然打趣道:「要不然我努努力你也捞个皇后做一做?」

谢南渡摇头道:「没意思。」

陈朝皱眉道:「是做皇后没意思还是嫁给我没意思?」

谢南渡瞥了陈朝一眼「你猜?」

陈朝压低声音说道:「我要是做了皇帝你们谢氏那中门还敢不对我敞开?」

「原来你一直都记着这件事。」谢南渡说道:「不好说那位谢氏老祖宗会怎么选我也很好奇。」

陈朝叹气道:「有得忙了。」

说着话陈朝又拿出那张手帕来想要看看望气术的修行法子谢南渡瞥了一眼之后问道:「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陈朝下意识脱口而出「梁衿衿。」

只是说完之后他才注意到谢南渡正看着他。

陈朝一拍脑门这就明白了又着了这女子的道。

这会儿陈朝又开始无比庆幸眼前的女子没有去学那门望气术了要不然这之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

……

北地炼气士宗门多位于长平州和新柳州的交界处选址极为考究作为天下间对于这天地气运最为在意的一批人选择宗门所在自然也有着极大要求。

松溪山并非北地炼气士大宗一座山门里如今弟子也不过百余人但山门所在其实不差当年松溪山祖师游历世间来到松溪山看到山顶有一棵千年老松身侧还有一条溪流缓缓从山顶流淌而下一眼便看出此地是洞天福地之后再次开宗立派并以松溪山将其命名。

巅峰时候松溪山弟子有数千人一度曾差点成为北地炼气士一脉的执牛耳者只是可惜这些年山门内没有出过什么叫得上名号的强者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宗门衰落自然而然也就不可避免。

如今这一代的松溪山山主竹月真人不过只是个彼岸境的炼气士而山中强者大多也是这个境界。因此松溪山这些年的行事其实已经十分低调。

梁衿衿早在漠北之行没有结束之前便返回宗门只是一路上走得忐忑毕竟这次宗门派遣了他们师兄师姐几人一同前往漠北但最后只有她一人归来怎么都不好交代。

不过即便心中忐忑她也踏上了归途如今来到山脚才一露面山门处的两位守山弟子便有些兴奋开口喊道:「梁师姐!」

梁衿衿回过神来看向这两位才上山没多久的师弟有些勉强地挤出一抹笑意点了点头。

「梁师姐……许师兄他们呢?」

「嗯……我要去见山主之后再……」

梁衿衿没有多说很快上山没要多久便已经见到了那位竹月真人这位这一代的松溪山山主也是她的师父。

竹月真人早已经年过半百但不显老态好似一个方才到而立之年的女子只是一双眸子里的沧桑和疲倦让她看着有些死气沉沉。

梁衿衿行礼之后正要开口竹月真人便已经摆手道:「我已经知晓了这趟北行不容易你能活着回来已经不易至于你几位师兄师姐是命数倒也怪不得任何人。」

梁衿衿轻声道:「师兄师姐们都是为弟子而死请师父责罚。」

竹月真人笑了笑「有什么责罚的又不是你杀了你那几位师兄师姐既不是同门相残便无罪过没取到那东西也是定数你无需自责。」

梁衿衿一怔但还是很快从怀中拿出自己在小山宗取到的东西递给竹月真人「弟子幸不辱命虽说没能和师兄师姐们一同归来但好在找寻到了此物。」

竹月真人接过一看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好奇道:「你是如何取得此物?」

梁衿衿开口很快说起来这一路的所遇当然事前也早就想好该如何说并没有太多问题。

竹月

真人听完之后感慨道:「倒是苦了你啊真是不易不过你几位师兄师姐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之后竹月真人安慰了梁衿衿几句便让她回去歇着。

看着自己师父的背影梁衿衿没有太多喜悦反倒是对自己师父的反常显得尤为陌生。

返回住所之后梁衿衿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极美景色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脑海里浮现的反倒是那个男子身影。

梁衿衿脸颊微红暗自呸了一声但片刻之后又托着腮帮子想起那人满是伤痕的上半身。

不由得叹气。

他到底是经历过些什么。

——

鹿鸣寺后山小庙。

这些日子老和尚或许是觉得一直待在庙里实在是太过烦闷也就干脆坐到了门槛上今日的日头不错是难得的春日暖阳但那些暖和的阳光落到这老和尚的脸上却还是无法将他脸上的沟壑尽数照亮那些藏在皱纹里的东西始终不见天日。

在阳光下老和尚身上满是尘土的僧袍上有飞尘在空中飞舞老和尚低头看着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

老和尚微微眯眼看向天上散发着光芒的暖阳其实修士们对于太阳有着别样的称谓叫做天星。

不过民间流传更广的说法也就是太阳天星一词只存在于许多上了年纪的修士和那些典籍之中。

老和尚在门槛上坐了片刻便隐约看到远处有一袭黑衣走来。

这一幕让这位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和尚在刹那之间有些恍惚他这一生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这座小庙里没有朋友或许曾经有但早就先他一步而去也没有弟子这些年虽说偶尔会指点一些寺中僧人但并没有师徒之名那位被称为妖僧的大梁国师反倒是才当真被他视作过自己的弟子只可惜依旧没有师徒之名如今那位大梁国师也早就过去许多年。

那个曾经年轻的和尚也喜欢穿黑衣。

如今又看到了一个喜穿黑衣的年轻僧人。

老和尚在顷刻间便想起了很多故事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年轻僧人来到庙前缓步停下对着眼前老和尚行礼。

老和尚是鹿鸣寺里辈分最高活得最久的人不管是谁在他面前都是后辈。

老和尚睁开浑浊的双眼看着眼前的年轻僧人没有开口。

一老一小两位僧人就此对视许久。

老和尚这才喟然叹道:「既然是参隐世禅想要重新来过为何又改了主意?修行不易走过的这些路又要再走一次不觉得无趣?」

年轻僧人微笑道:「您往前走了许久看到尽头是什么风景吗?」

老和尚叹道:「大道漫长谁又敢说能走到尽头?」

「那您没想过这条路是错的吗?」年轻僧人笑道:「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所以不管怎么走也始终都走不到尽头。」

老和尚说道:「你才活了多久就敢这么说?」

年轻僧人说道:「您活了很久但一辈子都在这庙里其实也跟活了几年没有什么区别。」

老和尚笑了笑只是他笑起来脸上的那些皱纹被牵动看着有些怪异根本看不出来是在笑反倒是比哭还难看。

他活了很多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无礼地说话即便是当初的那位被称为妖僧的和尚也是如此。

「看起来你真是变了很多。」老和尚轻声道:「不一样了。」

年轻僧人笑道:「我不是您认识的那位故人。」

老和尚笑而不语。

轻僧人缓缓跪下轻声道:「想听您讲禅。」

老和尚诧异道:「既然你已经开始参入世禅我的禅还有什么好听的。」

老和尚参了一辈子的隐世禅天下没有人比他在这方面更了解若是年轻僧人还是修行隐世禅那么自然会是继承他衣钵的人选可既然对方已经改为参入世禅那两人的路便早就已经不一样。

鸡同鸭讲不是一路。

年轻僧人虔诚道:「百川归海万法归一其实都一样。」

老和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年轻僧人。

他似乎想要看透他那黑衣之下到底是什么那身躯之内的心是否还是那颗心。

只是一瞬间这周遭的一切都瞬间停滞了那些飘落的落叶悬停在半空远处的鸟雀也不再鸣叫就连天地之间的风这会儿都不再流淌。

老和尚缓缓抬起枯瘦的手臂也没有什么灰尘随着他的动作而抖落。

老和尚活了很多年境界很高很高虽说不见得是最会杀人的修士但只怕会是最神秘的修士他的神秘比剑宗宗主还要神秘太多世人知晓剑宗宗主剑道无双但没有多少人见过他和看过他出剑所以剑宗宗主被冠以世间最为神秘的修士之称可眼前的老和尚只怕连知晓他的人都没有那么多。

他想要做些什么年轻僧人拦不下他想要知道些什么想来年轻僧人也瞒不住。

但他的手却始终没有落到年轻僧人的头上。

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他不愿意去沾染这份因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和尚收回了那只手风开始流淌起来远处的鸟雀开始鸣叫落叶坠落到地面。

老和尚叹了口气「既然路不同何必听我的禅我也无禅对你可讲。」

年轻僧人缓缓仰起头来轻声道:「既然如此请您废除弟子一身修为。」

老和尚看着他说道:「当真要从头来过不留余地吗?」

年轻僧人点点头轻声道:「不破不立。」

老和尚沉默了很久说道:「我见过很多年轻人但他们都死了。」

一句很有趣的话但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年轻僧人说道:「死在路上不是耻辱。」

老和尚听到这话之后便不准备相劝而是看了年轻僧人一眼。

年轻僧人微微蹙眉然后嘴角溢出一抹鲜血整个人一颤险些跌倒。

片刻后年轻僧人缓慢直起身郑重对眼前的老和尚磕了三个头。

之后他费力起身轻声道:「此生愿不复相见。」

老和尚没有说话。

年轻僧人转过身去缓慢而行。

一步一步走得很是艰辛。

老和尚看了一眼天上的那颗天星没有说话。

……

……

走走停停郁希夷离开北境之后一路南下走得缓慢这位想起当年那段故事的年轻剑修虽说在离开北境的时候看起来洒脱但实际上心中哪里这么容易就想开的?故而一路南下他不仅没有御剑而是选择步行也走得不快走了一段路便要歇一会儿等到来到长平州的时候其实已经是半旬之后的事情了。

这半旬他走得慢想得多。

越发苦恼。

不过在进入长平州之后天气暖和不少郁希夷在一座郡城里停下进入一座酒楼喝了半日闷酒。

之后他离开郡城赶往白鹿州。

……

……

白鹿州向来书卷气

十足不仅体现在那白鹿州到处都是读书人上其实诸多地名都颇有意思并非随意而取而是引经据典就好似朱鹿郡一词便出自前朝一位极为有名的诗家口中。

不过朱鹿郡里的那座宝河镇好像是后娘养的就没有这份服气了镇名以那条穿过镇子的宝水河命名。

显得有些随意。

但宝水河里有一种特别的泥土名为宝土实在是制作砚台的上好材料故而这座小镇世世代代以制作砚台为生宝河砚也被誉为白鹿州十大砚台之一不知道有多少文人墨客爱死了这砚台。

郁希夷刚刚从镇子外的石桥上路过便看到了那一条宝河里到处都是挖掘泥土的小镇本地居民。

站立片刻郁希夷的视线在这些人中扫过没有在其中看到熟悉的身影在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失望只是还没等他走下石桥镇口那边便有好些孩童从石桥上跑过来许多孩子手中拿着纸鸢看起来是要去镇子外放纸鸢孩童兴高采烈从郁希夷身边路过的时候也只是多看了这个年轻人几眼并没有对这个眼生的家伙多出什么心思他们此刻心中只有纸鸢哪里会想着别的。

郁希夷笑了笑正要进入镇中便看到石桥一侧有个孩子正眼巴巴趴在桥上往下方看去他伸长脖子身子倾斜眼看着就要一头栽入水中。

郁希夷正好来到他身后一把提起这孩子的衣领让他免当了一次落汤鸡。

河中有不少镇子居民正在挖土想来这孩子掉入河水里也会很快被人救起来但打湿一身衣裳这小家伙回到家中大概是免不得吃一顿竹板炒肉的。

被人拉扯一把之后免于掉入河中的孩子先是松了口气然后有些遗憾最后才看向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人笑嘻嘻道谢道:「谢谢。」

郁希夷听着纯正的白鹿州口音有些缅怀好奇问道:「在看什么?」

郁希夷的口音其实和白鹿州相近毕竟黄龙州和白鹿州本就是接壤两边口音差距不大不过孩子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郁希夷是外乡人顿了顿这孩子问道:「你是来买砚台的吗?我家的砚台可好了也便宜要不要去我家买?」

郁希夷笑而不语而是指了指这石桥。

孩子才有些后知后觉羞涩一笑之后这才低声道:「桥下悬着一柄古剑听长辈们说是为了镇河里的妖龙的我想看看。」

「既然想看为什么不到河边去看那边显然位置更好。」

郁希夷挑了挑眉。

自古以来都有传说江河之中有妖龙栖息所以在江河之间建桥一定要在桥下悬一柄镇龙剑以此镇压妖龙保一地太平风调雨顺。

「娘亲不让我去河边玩说是要是被河水冲走就没命了。」孩子挠挠头小声道:「其实我会游泳的娘亲就是不让。」

郁希夷哦了一声随即道:「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去放纸鸢?」

孩子一脸鄙夷「我才不喜欢放纸鸢那有什么意思。」

原本以为这孩子家里贫寒父母连纸鸢都买不起这会儿看他的样子倒是压根儿就不喜欢这种东西所以才会选择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看那桥下的镇龙剑。

郁希夷笑道:「让我猜猜你莫不是想做一个剑仙?」

孩子一脸惊讶不可置信道:「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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