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屋门前的门帘是棉的,李晓虹上一辈子也没进过炕屋,小时候是年纪小,力气不足。大了之后就考学离开了家乡,也只是在原来曾在门口看过一次。
看炕的人已经把烤烟叶的煤炭燃着,她掀起门帘,一股热浪就迎面而来。
只见炕屋内从上到上,密密麻麻摆满了挂着烟叶的竹竿,但明显烟叶不一样,有的绿得深些,有的绿得浅些,深色的叶子比较大,几乎比浅色的要大上三分之一。
看到烟叶,李晓虹想到原来有一年她家的烟叶长得又粗又壮,一个个蒲扇似地,叶子绿得发亮,后面烤的烟叶
都比较黑,原来种烟叶的地要求地薄些,长成黄绿色,烤成的烟叶才比较容易成黄色。
她故意问张梅英:”妈,很奇怪,长山叔家的烟叶怎么长那么小?”
“你不知道,他家人就是懒,都不给烟叶施肥,庄稼自然长得不好。”
“可是,看他们家烤出来的烟叶,倒都是桔黄色的,倒是咱家烟叶,虽然个头大,但大部分都跟黑炭似的。不是说黄色的烟叶等级高,卖钱也多吗?咱家的烟叶像长山叔家的那样黄就好了。”
“是啊,像你长山叔家的烟叶,一杆顶咱们家一大堆。”
说到这里,张梅英惹有所思,看看人家烤得黄色烟叶多的,大部分都是烟叶不太大,烤之前都是浅绿色地,看来有必要来年收完红薯后,再在地里种一些生产期比较快地菜,把地里的肥料消耗尽,说不定种烟叶还好些。
看妈妈有所思,李晓虹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人有时候就是有思维定势,别人一句可能就点醒了。
只是说:”妈,你们那么早就装坑了啊,坑屋里热吗?”
“怎么不热?不过怎么也比卸坑的时候强,那才像蒸笼一样,烤得人油都要出来了。”
“啊,那么热,坑屋里有多少度啊。”
“不知道,大概有五六十度吧。”
“上次我发烧进卫生所,温度计上的温度才二十九度我都感觉热得受不了啦。”
“是啊,所以我们都在早上卸坑,等火熄了一夜后才进去,还都穿着厚衣服怕皮肤烤伤了。”
“我们家炕屋里面也有个温度计就好了,那你们就可以在温度最低时进去啊。”
“你这不是异想天开嘛。”张梅英随口说。
猛然,她一把李晓虹抱了起来,搂得紧紧地,激动地道:”乖妮儿啊,你可真是点醒妈妈了。坑屋里装个温度计好啊,这样什么时候加多大的火就好控制了嘛。也不怕火小了烟叶容易阴着出不来汗,或是火大了烤成黑色了。”
“不行,我得和他们商量商量。”张梅英说着,放下李晓虹就一路小跑出去了。
李晓虹在一旁偷着乐,后来的坑屋就都加装的有温度计,让火大火小全凭经验的事成为了历史。这样出烤出好烟叶的机率就大得多。
等妈妈回来吃过早饭,有人就在门口问:”晓虹在家吗?”
“在的,是丽君啊,快进来吧。”张梅英一边热情让人进院里一边叫:”虹,丽君找你来玩了,天热,别在屋里呆着了,跟小伙伴出去玩吧。”
李晓虹走出来,魏丽君也正好走进院子。
她比李晓虹大两岁,李晓虹因为没人带,就早早上了学,两人一样上的是一年级。
可能家里伙食跟得上,李晓虹个子比一般小朋友高,两人走在一起,别人也看不出来她年纪小。
魏丽君爸爸在兰州工作,小时候她在兰州生活了一段时间,直到该上学了才回来老家,因此带点普通话的口音,在学校里老师经常让她朗读课文。
“你看我带了什么?”说着魏丽君伸出手,在手心放着一块酥糖。
也不知道她握了多长时间,上面的糖纸都汗津津的了。
“我爸爸从兰州捎回来的,可好吃了。我妈不让我带到外面来,这一块是我专门偷偷给你留的,你没吃过吧?”
神色间带着点点得意和期待,好象在说你快说没吃过啊。
也是,这年头,别说酥糖了,一块普通的水果糖都是让人可以回味几天的美味。
李晓虹却有点嫌脏,可也不负魏丽君所期待地说:”我还没见过这种糖,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不过我不舍得吃,还是给我妹留着吧。”
魏丽君很高兴,用手摸着鼻子,犹豫地说:”我家里还有,要不回头给你再带一块过来。”
“不用了,那些留着你自己吃吧。你爸那么远给你带回来的。”
心里想,魏丽君犹豫时摸鼻子的习惯还是一样啊,这样一个可爱娟秀的女孩,可惜她将来的结局了。
魏丽君是前世村子里唯一一个曾和李晓虹一样上到高中的人。不过她成绩一般,又不是多热爱学习,不像李晓虹好歹考了一个三流大学,魏丽君高中毕业后就缀学了。
因为比一般的农村孩子多上几年学,找对象也高不成低不就,听说后来嫁了个家里做小生意的。虽然家境还好,可她老公经常打她。再后来,珍珠也变作了鱼眼珠,李晓虹又不经常回去,再也没听到过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