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翠梅闻言不由得瞪了老头子一眼:“你说你这脚好得差不多了不求你干什么大功绩你好歹在边上搭把手啊你看看把儿子累的一下子吃了那么饭现在又闹不舒服了你说你能成什么事?”
刘远河委屈道:“我早说了让他别乱搞的他非要搞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逼着他干活的。”
“你还有脸说儿子做这些事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给你长脸?难道那院子弄好了你没份享用?”
刘远河有些理亏就不说话了。
吴翠梅骂了几句就赶紧起身给儿子‘洒水’去了。
‘洒水’是一种封建迷信的做法山民们常做。
做法也很简单就是找来一口碗装上一些水然后用洗碗的丝瓜囊从碗里吸些水洒落在房子的角落里或者木门上。
一边洒一边念念有词的说道:“各路扫把星让开别伤我家青山各路灾神走开别挡我家青山的路。”
虽然这种‘洒水’的行为视为封建迷信但其实也代表了长辈们对晚辈们一生顺遂的美好心愿。
但凡自家孩子有点不如意老一辈人总爱洒水。
洒了水孩子没事了那就是洒水的功劳。
洒了水孩子还没好那就是扫把星跟灾神太厉害了得请法师来作法。
当然在洒水的同时一般长辈们也会把生病的孩子送去就医。
所以大部分孩子都会及时治愈得到康复这样一来洒水的地位便在老一辈人心中日益增高。
但凡有些说不清由头的小灾小难老人们总爱洒水。
大概是因为自己无知又无能便只好将满心的祈祷与愿景寄托在洒水之上吧。
刘青山虽然不爱母亲搞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可见老妈念念叨叨的样子很是虔诚也不忍责备她就随着她去了。
他在院子里慢步行走渐渐的胃舒服了一些便不由得抬头仰望山村的冬夜。
山村的冬夜是分明的不像城市。
城市的灯光会在曙光中消失而华灯又会在最后一抹夕阳里复燃它们周而复始的循环着微亮、明亮、灰暗的交替。
日与月仅能存在城市高楼的角落里散发着微不足道的凉光。然而就算城市的霓虹拼了命的闪烁白炽灯拼了命的照亮街道但它们终究外强中干不管努力多久也始终驱散不了人们内心行尸走肉般的阴影。
而高墙后面、大厦中间、机关楼堂却已然在这些强光之下弥漫着惊天的黑暗。那儿的天空似乎永远亮着又似乎永远黑着。
乡村的冬夜却是分明的原始的。
科技的发展并没有彻底改变这里的一切。夜幕降临依山而建的老宅子会亮起一束温暖的光光线柔和得就像夜空中的任意一颗星星它点亮黑夜却又与黑夜融合。
等天再暗些屋里的数盏灯齐亮。那些柔和又调皮的光线就像不堪寂寞的孩童在屋子里追逐打闹点亮了房间点亮了角落然后从窗户从天井从门口跑出来又融入了黑夜里。
不管它们跑出多少不管它们的队伍有多么庞大它们总是那么温柔的一头扎入黑夜的怀抱里不改变黑夜的本质也不丧失自我的本性。
灯是灯。
黑夜是黑夜。
它们会彼此依赖却不彼此干预。
而且不用等明天的曙光来临屋子里的灯就会在夜的最深处啪嗒一声全部熄灭了。
那之后黑夜就会像一个好不容易把诸多孩子哄睡着的疲惫母亲欣慰的看着孩子们睡去自己也靠着房子靠着山墙靠着小溪靠着山中的每一片林子深深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