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云没想到,无鱼强行冲破留香渡真的出了事,他握紧凤绫罗冰凉的手,拉着她走进了房间。
“昨夜来客是杀手赤行魅姬,无鱼叔父中了她的留香渡,且为了拦住赤行魅姬刺杀绫罗而强行冲破,才会有此后果!”皇甫云沉声道。
“留香渡!”殷储叹了口气,“难怪!你们若想进来看看无鱼,只能先向我一样,用绣帕捂住口鼻,至于两位夫人和大少奶奶,你们不会武功,不便进入!”
皇甫雷让庄儿拉着李叶苏后退到一定距离,才一边进去一边疑惑的问道:“留香渡是什么?赤行魅姬又是谁?她为什么要刺杀凤绫罗?”
“赤行魅姬我不知,我只知留香渡是一种花毒,可它并不会伤身,但老夫除此之外一无所知,今日才算亲眼见到,强行冲破,竟会有如此后果!”殷储说道。
皇甫云和凤绫罗走到床边,看到这番景象,都不由得惊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皇甫云才问道:“三叔父身上的这些红线是什么?”
殷储又只好把无鱼的症状再说了一遍:“正如你所见,无鱼身上的红色脉络,只要受到重创,就会爆裂血流不止,十分危险,而且这血液里也是带着剧毒的。无鱼三爷虽然保住了性命,可是留香渡的香味,却永远都留在了他的身体里,你们现在所闻到的香味,都是带着剧毒的留香渡!随着内功的深厚高低,中毒的时间也会有所不同,但不会武功的人很快就会毒发身亡!”
皇甫青天沉声道:“就是说,不仅不能有人再靠近无鱼,且无鱼本身也不能受到伤害?”
“没错!为了安全起见,无鱼三爷房间的门,也不可以再打开了!”
随着房间的门被关上,武月贞、李叶苏和江圣雪也都被迫离开,而剩下会武功的人均是捂住口鼻留在了房间内。
“如果留香渡只是麻痹人且不伤身的毒,为何三叔父散发出来的毒香却有着剧毒呢?”皇甫风问道。
“老夫想,大概是因为三爷强行冲破而击散了花毒。留香渡的花毒本会自然消散,不会流进血液里,一个时辰后花毒消失,人会行动自如,可是强行冲破,便会伤到经脉以及五脏六腑,才会让花毒趁虚而入本不该流向的地方,才导致了无鱼三爷现在的反噬!留香渡经过体内过滤,留在体内的是无害的毒香,而散发出来的便是有毒的香,并且还是无药可医的剧毒!”
皇甫青天叹了口气,飞盾看得出来,他在思考,思考着今后无鱼该如何处置。
流星跪在皇甫青天的面前,泪如雨下:“青爷,无鱼一定还有救的,求你别赶他走!”
皇甫青天急忙去扶流星:“你这是干什么?我没打算把无鱼赶走,但是以无鱼现在的处境,恐怕不能行动自如了,也需要有人照料,可现在的情况很棘手,我只是在想办法,你莫心急!”
“今后无鱼就不能再做你手里的武器了,连最简单的行动都需要别人照料,他一定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青爷!青爷!算我流星求你了,想想办法,救救无鱼吧!”流星哭喊道。
殷储说道:“恐怕……这个房间里,是不能留人的!”
“殷先生,您什么意思?不能留人,是打算让无鱼在这个房间里自生自灭吗?”流星惊呼道。
“自然不是!这香味,不仅对人有害,哪怕是花花草草,飞禽走兽,只要闻到碰到,都……都会致命和枯萎!”
此话一出,更是让所有人都陷入更沉重的悲痛之中,比起被抽筋断骨命悬一线的那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们封住嗅觉,是否可以不受这毒香的侵害?”花碧倾问道。
“毒香和毒气是不一样的,就算捂住口鼻,封住嗅觉,药物护体,终究只是缓兵之计,香气散发到一定的浓度后,便由不得我们了。现在这里已是布满了留香渡的毒香,半个时辰内我们若不出去,哪怕是盟主,或是三位少爷,也都逃不过!”殷储有些难过的说道,“流星,你说,这房间里,还能留人吗?”
流星瘫坐在地上,绝望到近乎崩溃,随后他撕心裂肺的跪在殷储脚下,一个接着一个的把头磕在地上,只一下,地上就已经沾染了他的血迹:“殷先生,您是赛驼翁,您一定有办法研制出解药的对不对?无鱼已经不能在习武了,却不能让他今后,再孤苦伶仃啊!”
殷储根本扶不动流星,见状,皇甫雷和皇甫云一左一右才终于把流星给扶了起来。
“大叔父,三叔父也是我们的家人,不仅是殷先生,我们大家也都会想办法的!”皇甫雷也极力的安抚着流星失控的情绪。
“老夫一定会竭尽全力的研制解药,以免大家后顾之忧!况且,就算我赛驼翁无能,还有医圣星天战呢!”殷储说道。
花碧倾也有些感性起来,她从腰间取出一块绣帕轻轻的擦了擦流星额头上的血迹,说道:“一把年纪的人了,你这样闹,让无鱼醒来还以为他是必死无疑了!只要人活着,办法总会有的!”
“水……水……”无鱼虚弱的声音传到一直守在床边的凤绫罗耳边,她急忙去倒水,可手抖得却不像是金牌杀手鬼再生。
阮飞河接过她手中的茶杯,替她端到床边,喂无鱼喝下。
因为体内少了一半的血,所以无鱼此刻的面容极为憔悴,好在他脸上的红色脉络只有零星几条,才没有那么骇人。
他看到每个人都捂着口鼻,这个场景不免有些好笑,不禁笑道:“这是我的房间,又不是茅厕,怎们你们每个人都捂着口鼻啊!”他轻轻的嗅了嗅,并没有怪味从自己的身体传出,况且体香丸的味道还没有失效,不禁有些茫然,“也没什么味道啊……”
流星急忙过去,却不敢握住无鱼的手,只是跪在床边焦急地问着:“无鱼,你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要强行冲破那可恶的留香渡?”
留香渡!
无鱼这才想起,自己是因何昏厥过去的,可是看到眼前的这些人,他知道自己没有死,于是笑道:“怎么了?我不是还活着吗?那个红袍女人还吓唬我,说什么“留香命破魂不渡,岂能留命至五更”,五更天已经过去了,我不还活着吗?什么留香渡啊,也不过如此!可是,我明明吃过体香丸了,一个月的时间还没过,你们为什么都捂着口鼻?好奇怪,我好像……既闻不到我身上体香丸的味道,也闻不到其他难闻的味道!流星,为什么?为什么要捂着口鼻?”
“你……你闻不到你身体发出来的花香味吗?”流星惊诧道。
无鱼摇了摇头,有些茫然,他记得自己昏厥前,是闻到过一股花香味的,只是现在没有了。
殷储说道:“也许,三爷的嗅觉,已经彻底被留香渡的毒香熏坏了!”
“这就是我强行冲破留香渡的后果吗?像是标记一样,在我身上留下花香,证明我是那红袍女人的手下败将?”无鱼苦笑道,“流星,这味道是不是很难闻?所以你们才都捂住口鼻?”
流星红着眼睛摇了摇头:“是很香的味道!”
比起致命危机,小小的嗅觉又算什么,无鱼故作轻松的说道:“还好,算是因祸得福了!至少,我不用再吃体香丸了!只可惜,我闻不到!既然很香,为什么你们都要捂着口鼻?流星?云少爷?飞盾?青爷?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
没有人能说得出口,殷储作为医者,更不好隐瞒,便把无鱼现在的处境通通都告诉了他。
顿时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令无鱼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原来自己身体里的花香是有毒的,它会毒死任何有生命体的东西。
从今以后,我,无鱼,就是一颗人人不敢靠近且人人憎恶避之不及的毒药,是自生自灭孤独致死连自己都会嫌弃的废人。
无鱼愣愣的看着自己手臂上交错的红线,这些精美却诡异的红线遍布他满是伤痕的躯体,独眼,残缺,有毒的体香,极致的丑陋带着刺目的鲜红,这就是我无鱼吗?
“我已经竭尽全力的活下去,为什么老天还不肯放过我?若是想用我的命祭奠我手下的亡魂,何不一次性的把我的命都夺了去!”无鱼愤怒的呐喊着,因为太过虚弱,这声音并没有太过撕心裂肺,反倒是有些无助的颤抖。
“无鱼,我们大家都会想办法的,你一定不可以放弃!”流星放下捂住口鼻的布,轻轻握住无鱼的手。
自己就像是一个易碎的泥娃娃,连握手都要轻轻的……轻轻的……
无鱼忽然间起身推开流星:“出去!你们都出去!出去!出去!都出去!”
无鱼发了疯似得把他们往外赶,现在他们说什么,无鱼都听不进去,无法安抚他失控的情绪,而他们也不敢太过阻止怕伤到无鱼,更何况无鱼还是赤身裸体又怕他不顾一切的下床来推赶,便都只好退了出去。
他们出去后,无鱼才无力的趴在床上,长发散落到脸上被他的泪水浸湿。
这香味,不仅对人有害,哪怕是花花草草飞禽走兽,只要闻到碰到,都会致命和枯萎!
你的血流没了一半,连下床都将是一件很艰难的事,你需要人时刻照顾,需要休养!
为什么我还要活着……
门外的众人也迟迟没有离开,却也都商议不出对策来。
房间里传出无鱼声嘶力竭的狂笑,又到撕心裂肺的大哭。
该是怎样的绝望和崩溃,才会令无鱼这种承受抽筋断骨那样的酷刑都不会流下一滴眼泪的人如此哭泣?
每个人都不再说话,每个人都为无鱼所受过的苦难和无鱼未知的未来而感到痛心和悲哀。
流星只觉得自己的耳膜似乎要被那哭声一点一点的击穿,令他的大脑像是正在被凌迟一般疼痛,他握紧拳头,狠狠地怒吼道:“赤行魅姬,我流星不杀你,誓不为人!”
这一声犹如天雷一般的怒吼响彻整个桃花山庄,可是这震彻天地的怒吼,依然没能成为治疗那哭声的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