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殊这才从人群中走了进来,看他极力隐忍却仍在颤抖的肩膀,便知道他有多害怕失去自己的大哥了。
“小殊,该长大了,大哥去了,你的嫂子和侄儿需要一个成熟稳重的依靠。云神教需要你,云家,就靠你撑着了!”
“大哥,大哥!”云殊眼泪瞬间如泉涌,“我要杀了凌无眉那个妖人,我要为你报仇!”
“别傻了,他没有对不起我,我以死谢罪,是为了偿还。”
“可有什么债,是非死不得偿还的?”
“你不会懂!”云途颤巍巍的抬起手,“小殊,云神教需要的,不是一个只会哭鼻子的教主,我算是辜负了爹的期望,更辜负了云家先辈一手创立下的威望,小殊,替大哥,走下去!”
云殊紧紧地握住云途的手,眼神透露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一定会照顾好大嫂和非雾侄儿,我也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云途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了仍在抽泣不止的段盈心:“盈心,我不想你年纪轻轻,就守了寡,日后你要改嫁,云神教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阻拦,而你嫁的那个男人,云家也会承认,这辈子,我罪孽深重,我所能做的,就是让你的余生,快乐无忧!”
“快乐无忧?云途,你让我如何快乐无忧?非雾失去了父亲,小殊失去了大哥,我段盈心失去了夫君,整个云神教失去了教主,而你云途,却把性命偿还给了一个男人,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过我,你和凌无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你还爱我吗?”
云途有些痛苦的喘息着:“我死后,一定会下地狱!可是盈心,我爱你,我对你的感情,绝不是假的。”
段盈心瘫坐在地,她彻底的明白了,这个男人的心里是有自己的,只不过,自他从苗疆回来之后,又进去了一个人,两个人在里面太过拥挤,让他痛苦不堪,难以承受,所以只能以死解脱,他把性命偿还给了他,把终别留给了自己。
但她不能歇斯底里的质问,她的家教不允许让她变成一个泼妇,她更不能在众多云神教的弟子面前有损云途的脸面。
事到如今,她反而松了口气,她苦笑两声,握住云途的手:“我相信你对我的感情,雾儿,就是我们最好的见证!”
“好好照顾非雾,若是遇到一个对你好的人,一定要给自己一个机会!”
“云途,我这一生,都只爱你一个人,因为,我还有雾儿,所以余生,我定会如你所愿,快乐无忧!”段盈心笑着释怀了所有委屈,回头喊道,“小殊,快把雾儿抱过来!”
三岁的云非雾,被云殊牵着小手走到床边,云非雾奶声奶气的说道:“爹爹,你怎么了?”
云途张开手臂:“让爹爹抱抱!”
“雾儿乖,去抱抱爹爹!”段盈心低声抽泣着。
云非雾爬上床,钻进云途的怀中,被云途紧紧地抱着:“爹爹,你的身上好凉,雾儿给你捂捂!”
“我的孩子,你要健康的长大,不要踏入江湖纷争,更不要卷入爱情是非,不要有仇恨,不要有亏欠,找一个像你娘一样温柔体贴的女子,余生都要欢笑!”只可惜小云非雾还听不懂这些早已是悟透人生的话,他也不会知道,日后他会跟一个被称作鬼皇的人纠缠不清,自此地覆天翻。
看着云途的双臂无力的垂下,段盈心哭的近乎昏厥,云殊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所有云神教的弟子都忍不住低声抽泣。
只有云非雾,他有些苦恼的皱紧了眉头:“爹爹,你怎么越来越冰啊?是不是雾儿抱的还不够久啊?那我一直抱着爹爹,直到你暖和起来,好不好啊!”
此刻的云非雾还没有意识到云途已经死去,翌日下葬时,云非雾哭到昏厥,一连数日,他都在哭,哭的嗓子沙哑,哭的小小的脸蛋毫无血色,哭的搂着云途生前的一些物品不肯放手,自那以后,他便很少再说话了。
从此,云非雾性情大变,而原本活泼可爱无忧无虑的小孩童,自此消失。
绛把赵华音的尸体装进了一个麻袋里,毕竟还没离开中原,如此招摇撞市,怕是要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偷了一匹马,将装有赵华音尸体的麻袋绑在后面,一路飞驰,忽然被两个从天而降的人拦住了去路,她急忙拉紧缰绳,想要看清这不速之客所为何人。
“苗疆蛊师,雀阁阁主,果然名不虚传。”白衣女子容颜绝艳,那上挑的眉眼透着无限的轻蔑和冷傲,即便从未正面接触过,绛也知道此人正是曼陀罗宫的小宫主白婠婠,她身边跟着的女子,正是阿市。
她们忽然出现,着实令绛感到诧异,自己行踪隐蔽,除了漆昙、紫魄他们几人,没人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啊,便惊讶的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没人能瞒过我娘的法眼!”白婠婠笑道,“跟我再去一次曼陀罗宫做客吧!”
她们两个绛并没放在眼里,但是白之宜爱女心切,怎会只派她们两个人拦住自己?难不成,暗中早已埋伏了人,让自己感觉不是威胁,从而跟她们回去?
绛有些警惕的从腰间取出红色折扇,已经做出了防御的动作。
白婠婠大笑几声:“别担心,时机到了,你自然可以带着赵华音的尸体离开。”
“白之宜什么都知道了?”
“当然,她是故意打死赵华音的,也是故意放你走的,曼陀罗宫,没必要与极乐坊为敌!你给我娘下蛊的事,还没完呢,你又怎么能走呢!”
绛昂起头,居高临下的看着白婠婠:“我想走,你拦得住我吗?”
“拦不住啊!可是这一次,是我娘的盛情邀约,她特意要为你践行!你远道而来,我们曼陀罗宫又怎能失礼呢!”
“你们中原的礼节于我无用,如果没能给我一个非去不可的理由,就赶快让开!”绛冷哼道。
白婠婠抚摸着自己垂在胸前的长发,看起来毫不在意绛的傲慢态度:“这天下都要是我娘的囊中之物了,小小的苗疆,小小的极乐坊,我娘还会放在眼里吗?原本曼陀罗宫和极乐坊井水不犯河水,但你却越了界,你杀了曼陀罗宫的药师,可是死罪一条,若你这一次不去,把这个结怨解开,那么日后,待我娘一统天下,杀去极乐坊,可别怪当初我娘没给你们活命的机会!”
虽然现在的白之宜,并不能对如来女造成威胁,可是她一旦练成了千寻七獠,势必会在如来女之上,如果自己没有处理好与白之宜之间的仇怨,日后万一真的牵连到了极乐坊,那自己岂不是真成了极乐坊的罪人?
绛握紧拳头:“那我返程时,可要你们曼陀罗宫一匹上好的汗血宝马,就是马厩里单独饲养的那一匹!”
“汗血宝马再珍贵,也不如结交你们极乐坊,此事不用禀报我娘,我便做主了,就把那一匹汗血宝马送给你,作为见面礼!”白婠婠眼里闪过势在必得的笑意,她伸出手臂,白色衣袖在风中凌乱的摆动着,给人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像极看白之宜,又微微颔首,仍是冷傲狡黠:“阁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