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正指挥着宫人将用不上的东西归置,听到传话的人说五皇子来了,自然是满心欢喜,疾步入内,连忙说道:“五殿下来了,娘娘。”
刘皇后自那日晕厥之后一病不起,有一半是装的,她倒要看看是不是那位和她结发之人真的忍心让她死在这中宫之内,另有一半也是她自己的原因,郁结在心的她,如何也想不通自己竟然会三番五次的败在那个黄毛丫头的手上!
她每日在宫中无所事事也并非养病,只是多了更多时间来思量前行的道路。
有些人未免也真的太过单纯,她好歹是一国之母中宫皇后,以为四面宫墙就能将她软禁?那她这二十多年来的筹谋未免也太不值一提了。
李衡的到来在她的意料之中,那是她的儿子,没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叫他进来。”
“是。”林嬷嬷喜滋滋的出去,对着外头的李衡道:“娘娘叫殿下进去呢。”
“有劳嬷嬷了。”
林嬷嬷内心百感交集,连日未见眼前之人,只觉得他虽然依旧玉树临风,但却憔悴了许多,怎么能够不心疼呢,不觉眼眶有些泛红。
“不敢,殿下快进去吧。”
“嗯。”
室内宫人正将一件外裳披在皇后的肩上,此番她未梳妆容,面带病色的坐在那里,哪还有一个强悍女人该有的姿态。
李衡看她一眼之后便撩了袍子跪地行礼道:“不孝子叩见母后。”
“你既知道自己不孝便起来吧,不要跪着了,近一些,让母后好好跟你说说话。”
“是。”
李衡起身走至榻前,坐在一旁宫人抱来的小杌子上,静静聆听她的垂询。
“是你求他的?”
李衡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连忙答道:“不是,父皇让我来的,说让我来看看母后,向母后辞行。”
“哼。”刘皇后一声冷嗤道:“也得亏是他让你来的,若是你求着他要来,本宫还真得打你几个嘴巴子!”
突然严肃起来的语气让李衡不解,却并未措手不及:“只怕求了,他就不让来了。”
“你知道就好。”刘皇后伸手给他,握住他的手,使劲将其攥紧,眸中隐带几分泪色:“你给我听好了,你是他的亲生儿子,这么多年,他是如何对你的?人人只以为他对太子多有不公,然而,他到底还是太子,你呢?你什么也不是!封了个亲王没几天还给虢夺了封号!让天下人耻笑!现如今,你以命悬一线,他仍然不顾父子情分发配你往封地!从今往后,你和他父子之情也算是走到头了!”
皇后说着说着双眸就不觉大睁起来,一双手死死攥住他的,咬紧牙关,似乎一腔怒气都无从发泄。
李衡蹙眉道:“母后……父皇他……”
“你父皇从未爱过别人!他爱的就只有他自己!连你这个亲生儿子都没有得到过什么!更不要说母后了,他现在是要活活将我冷死在这‘冷宫’里头啊!你是没见着那天晚上他对我说了什么话,用了什么眼神看我,呵呵……我当时竟然还觉得心寒,我为什么要心寒呢?我何必心寒!他只不过是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我干嘛要对这种人有感情?”
她一边控诉着这个男人对自己做出的种种行径,却又因心中愤慨而伤痛交加,几番哽咽。
李衡不说话了,在这样的家庭,他们都别无选择。
“现如今他们都以为本宫孤掌难鸣,也以为拆散了我们母子就天下太平了,哼,想的真美啊。”
“在宫外的时候,京畿戍卫营的总督以及禁卫军统领已经拜见过儿臣了,母后的意思,儿臣明白。”
皇后很是欣慰的点头说道:“我们母子齐心,万不得已行此之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四目对视,各自眼中都有些意味不明,皇后不满的挑眉问道:“怎么?”
后者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儿臣听母后的。”
“那就好。”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刘皇后冷峻了眉眼道:“太子和那个冒牌的刘玉瑶,都将会为此付出血的代价!本宫倒是要看看,跳梁小丑,还有什么本事!”
从养心殿回到东宫的时候,五皇子妃刘玉环尚未离开,姐妹两个许久未见,在一起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远远看过去的时候,两人坐在湖边一株碗口粗的老梅树底下,已是入秋时分,树叶开始枯黄脱落,用不了多久,在那之上就能绽放出幽香暗送的梅花。
太子妃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眉飞色舞,手上还带着比划,一双明珠般的眸子弯成了月牙的形状,看上去分外可人。
而坐在她对面的藤椅上的女子,温婉大方,手上抱着个半大的娃娃,一边逗弄娃娃开心,一边在听她说个不休。
“殿下?”小安子低声说道:“殿下不过去吗?”
“不用了。”
李彻说着转身离开道:“盯着中宫的人怎么说?”
“还没回来呢,估计五殿下应该也没走。”
“这辞别的话,说的可够久的啊……”他们母子两个关在一起不知又会密谋些什么阴谋诡计,想到这一关,他又不觉紧了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