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徇算是彻底败在他手上了,知道他有洁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这么严重。
平时虽然穿的干净体面,但也见过他在外头风餐露宿席地而坐的样子,没想到在这天牢居然拿起派头来了。
只得亲自站起来,找到东宫送来的梳子,亲自为他梳头道:“人家说太岁头上不能动土,殿下可不就是个活太岁吗,这脑袋都握我手里了。”
李彻倒是受用:“赶明儿找个小宫女来。”
“殿下……”李徇有些哭笑不得了:“太子妃可还给您生了孩子呢,怎么你这一转眼就……”
又是一记眼刀向他看去,李彻没好气道:“想什么呢?我就是让你找个小宫女给我梳头,你乐意每天往这牢里跑,我还不乐意让你梳呢,这梳的什么!”
后者语塞,只好叹气点头:“行行行,我也是出力不讨好。”
“你也是爱出这份力!”
两人虽然是在拌嘴,但李徇却低低笑了起来。
有多少年了,他和这位三哥多少年没这么说过话了。
平日就算见面,他是君,自己是臣,两人之间永远有一道隔阂和疏离,他以为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三哥再也不会见到了。
没想到命运使然,在这牢中,他又一如多年前的那般嚣张跋扈,对他只当是一个弟弟,丝毫不拿捏架子。
将头发梳好,李徇也觉得自己的手艺不行,松松垮垮的,带着一根简单的玉簪似乎发髻随时都会松散下来。
只是太子没说什么,他也只好讪笑着坐下。
“周文胜怎么说?”
李徇听他问,随即一笑:“刚从大理寺回来。”
于是将周文胜所说进展说给他挺了,此事皇上交给周文胜和李衡去办,他和刑部都不好插手,以免给太子招祸。
李彻一手托腮,一只手在桌面轻叩,顿了顿又道:“折子和信都看了?”
说起这一节,李徇可有一肚子苦水要诉:“你真不记得自己写过什么书信?”
后者斜睨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当我是说笑?”
“这倒不是,这倒不是!”他嘿嘿笑了起来:“只是我看从沈文华那里搜来的书信,确实是出自你的手笔啊!殿下,你就没有被人下药迷晕的时候?就是,就是你一觉醒来,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做了什么,脑袋糊里糊涂的?”
说到这一点,李彻还真就回忆了一下,这半年来好像根本没这样的情况,当然,再久远的,他也记不清了。
“没有。”
“这天下当真有人可以模仿的了殿下的字迹?着实让人觉得可怕!”
只听李彻也皱眉说道:“不止是我,还有沈将军的字,父皇与沈将军相识多年,看过的折子不计其数,岂会忍不住他的字迹。”
“对,我还特意让周文胜拿了沈将军以前写的折子送上来做对比,居然还真就一模一样!”
仔细想起来也是可怕,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居然可以将一个人的笔法运劲模仿的一模一样!
“若是查找不出这个人……”李彻不敢想,如果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谋逆,那他还要做好万全准备。
“你派人去迎沈将军入京。”他道:“万万不可被人发现,将京中之事与他细细说了,必要的时候在京外候着先看看再说。”
李徇知道他的意思,如果他在京中罪名坐实,那沈苍勤也就没必要入京了,厉兵秣马多年,成败全在此番。
若是到时他的罪名依旧是模棱另可,他入京来,或许有用。
“好,过几日等圣旨送到塞北了,我就派人沿着官道往西,去迎接沈将军。”
“嗯,别的,我也没什么事了,你不用常往这里来,省的被有心之人上奏陛下,届时再治你的罪。”
李徇点头,拱手离开。
太子的牢门又再次锁上,他并没有直接出天牢,而是去了另外几间简陋的牢房。
隔着拳头粗的铁栏杆,只见那几位平日里派头十足的几位大人如今都好像霜打的茄子,垂头搭脑的坐在地上。
他们身上的官服被剥了,只穿着白色的里衣,脏臭不堪。
一看到四皇子来了,纷纷扑上前去,抓着栏杆就一个劲的问什么时候放他们出去,他们举报太子有功,也不该在这天牢关这么久啊。
李徇冷哼一声道:“等太子的案子结了,能生能死届时再说,现在只能先委屈几位大人了。”
那几人马上哀嚎起来,纷纷责怪起兵部侍郎周从礼,要不是他拿着太子的信告状,他们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下场。
没想到十年寒窗,一朝功名,官没当几年,成为了阶下囚,而且生死还不一定呢。
这边沈文华被单独关了一间牢房,他毕竟是一届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又加上这件事非同小可把他吓的,整日坐在牢中发呆,脸色潮红的有点不正常,李徇一看便知他似乎是生病了。
嘱咐牢头叫太医给沈文华看看,他又匆匆出了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