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寻思:这功劳怎么也得值个二三十两银子。
忽的。
手里滑腻腻颇不自在。
松开手一看。
原是那乞丐的头发里不知藏着什么虫子。
他一把抓下去全给捏烂在了手里。
红的虫血、黄的脓液、黑的污垢沾染得满手都是。
恶心得张通暴跳如雷抬手就抽了乞丐一个陀螺翻身。
平白挨了一巴掌。
乞丐闷着声不敢置气忍着左脸上浮起的肿痛手脚并用就要逃跑。
可惜没爬出几步。
“啪。”
又是爽脆的一巴掌落在右脸上。
张少楠冷笑着把他堵了回来。
这下两边脸算是齐了活肿成了个猴屁股。
眼看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乞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使劲儿磕起了头。
“通爷、楠爷欠你们的钱求求再宽限个几天下次……下次我一定还上。”
乞丐一边哀求着一边抽空瞥了一眼只见着“花阎罗”抱着臂膀只是冷笑。
他心里一个咯噔慌了神。
“通爷你大慈大悲可千万饶我一条烂命。留着我账还有地方要;杀了我可就没法还钱了啊!”
张通嗤笑一声正想踹这没皮没脸的烂货几脚可眼角瞥见那李道人正和几人往这边赶来。
咧了咧嘴。
“放心。”
“这次既不收债也不要命。”
他把乞丐一把拽起来。
“爷爷我今天是来救你这条烂命的。”
“啊?”
…………
东风夜放花千树。
是夜。
酒神祭如期而至。
花树连绵歌舞喧嚣灯火通明游人如织。
非但是酒神窖前的长街实际上连带附近的坊市可说半个潇水都被这欢庆热闹所囊括。
可是有热闹就有冷清;有繁华就有落寞。
寒鸦悲空落在城东一间阖锁重重的院落。
这是潇水府衙大牢。
一个被排斥在繁华外的角落。
里头的倒霉蛋儿可享受不了节日的喜庆只能隔着铁栏眼巴巴听着远远传来的欢声笑语还有牢中恼人的蚊虫声响。
“嗡~嗡~”
“啪!”
“嘘!你小声点。”
“小声个屁都这会儿了我看那凶手压根就不会来!”
俄尔。
冷清中响起几声喧闹角落里一面帷幕被扯开“花阎罗”气急败坏钻了出来。
往年这时。
他已然在灯市上一掷千金然后逍遥快活去了。
可今儿为了银子只得缩在这牢房里等着鱼儿咬钩。
然而到了这时辰估算着灯市都要散场了凶手却还没来反是自个儿白白喂饱了满牢的蚊子。
“设伏就设伏偏偏把地儿放在大牢里那凶徒又不是傻子如何肯自投罗网?”
他不停抱怨着。
身边。
张少楠是弟弟不好多说;游侠儿和剑客保持着高手风范只是沉默伫立;道人静坐养神懒得搭理。
只有郑屠子耐不住聒噪皱眉于他解释道:
“这乞丐白天袭击了一个女娃子虽没干成什么事但一身臭气也把人家给熏晕了。众目睽睽之下许多人都知晓。不把他抓进牢里岂不更加惹人怀疑?”
“怀疑便怀疑也比干等着喂蚊子好!”
他消息灵通哪里会不知道这事?只是心情焦躁胡乱撒泼罢了。
“我看这事就不靠谱定是那捕头借着由头耍咱们嘞。否则官府怎么不多派几个人来?由得咱们挣这份赏钱?”
“本就是下饵设伏哪儿能大张旗鼓?”
郑屠子也是个暴脾气看张通仍旧不依不饶干脆就骂道。
“你要是耐不住尽管离开。那凶徒可是一个人杀散了数百兵马就凭你兄弟俩的花拳绣腿也莫在这儿拖人后腿白白耽搁了性命。”
张通面色一变。
“你这屠子……”
张少楠赶紧拉住哥哥。
他可晓得这屠子的底细却是不好招惹只是笑道。
“城里的巡检兵马尽是些歪瓜裂枣我兄弟两条哨棒就能杀他个七进七出。”
他拍着胸脯大言不惭。
“我看那个凶徒未必有多厉害不过仗着幻术耍弄他人罢了。只要有所准备破了她戏法定教她有来无回!”
“是极。”
张通给兄弟撑起场子指着角落备好的“秘密武器”。
“童子尿、黑狗血、月事布、香炉灰别说她一个卖弄戏法的杀人犯就是龙虎山的天师来了我兄弟照样泼他个狗血淋头。”
这下冯道人可就坐不住了。
“狂妄!”
他冷哼一声。
“道法博大精深岂是你个无赖汉能够妄议的?”
“哟呵。”
张通嗤笑了一声阴阳怪气说道:
“你的道法可真真厉害偷起蒸饼来说偷小的决不偷大的?”
冯道人“腾”地一下就红了脸。
“那是幻术是点化……修道人的事情如何能算偷。”
两兄弟本就只是烦躁见到道士认真了正好拿他开刷解闷儿。
嬉皮笑脸问道:
“这么说道法比刀剑厉害咯?”
“自然。”
“那用法术的冯道人肯定也比使剑的李道人厉害咯?”
冯道人不好明说只是抬起鼻孔。
“哼。”
回答不言而喻。
两兄弟相视嘿嘿一笑煞有介事问道:
“可我怎么听说李道人是被请进衙门的某些人却是被绑进官府。这法术既然厉害怎么到了官差面前就不管用了呢?”
冯道人满脸尴尬。
“我辈行事自有规矩怎可为了一己之私滥用术法?”
“哦~~”
混混兄弟故意拉长了音调。
“那偷……”
“那是点化!点化!”
道人气急败坏正要继续辩解。
突然。
“闭嘴。”
游侠儿沉声喝到目光凛然指着脚下。
众人随之看去。
借着天井渗进的惨淡月光瞧见一层稀薄的雾气悄无声息淹没了脚面。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