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柳轻心却不这么认为。
尤其是他听到自己说想认她做妹妹以后都会对她好的时候。
他应只是想保护语嫣罢?
或者说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语嫣是他的弱点不想让语嫣遭遇他曾视为兄弟和依仗的那群狼同样的下场。
“我师兄?”
听柳轻心提起顾落尘语嫣的脸顿时拧紧了起来。
“你尽会调侃我!”
“我师兄我师兄……哼整个摄天门就他就他……”
语嫣突然发现她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儿来形容顾落尘!
说他不好罢他好像是整个摄天门里待她最好的那个……
说他好罢他又总威胁她罚她关她黑水牢……
“就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听你东拉西扯就他为了你改门规擅自使用移魂术不用挨罚就他奢靡浪费每次买点心回山上都会吃不完把吃剩的丢给你就他……”
翎钧已与顾落尘相识多年。
虽不致“亲如兄弟引为知己”却也算的上零零散散的见过一些他的“胡作非为”。
他原本以为这个跟他家娘子有诸多相像的丫头是明白顾落尘心思的。
怎料此时竟自她口中听到了如此不解风情的言辞。
他想笑笑顾落尘这些年来的步履维艰只换到这丫头的不解风情可调侃的话到了嘴边却是再也无法寸进最终只成了一声嗟叹。
翎钧的话让语嫣滞愣了一下。
少顷她蓦得站起身来朝门口方向飞奔而去。
彭——
房门大开疾行的语嫣与来人扑了个满怀。
铮——
兵刃一触即分碰撞声宛若琴瑟和鸣。
是顾落尘。
进屋入舍从不走正门的顾落尘。
低头看了一眼距他三步远处手握短剑的语嫣他的唇角费力的上扬了一下。
对他而言笑远比杀人艰难。
他没有拿刀的手里攥了一支水头极好的碧玉簪子殷红色的血正顺着簪子的尖儿滴落到他袍子的下摆上。
他是杀手。
隐匿自己的行迹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岁月静好。”
见语嫣僵愣原地并未像寻常时候般收剑入鞘扑进他怀里撒娇顾落尘轻轻的摇了摇头缓步上前将攥在手里的簪子刺入了她的发髻。
这句话是他每年都会对语嫣说的。
在那年他和师父从山谷里捡语嫣回来的日子。
从未有过疏漏。
“你你受伤了。”
看着殷红的血珠顺着顾落尘的腕子滑向手臂语嫣突然就哭了起来。
她飞快转身扑到柳轻心身边拉住她的手臂就要把她往顾落尘身边拖“姐姐姐姐你快快给他瞧瞧他受伤了他他受伤了!”
不久之前才听翎钧说顾落尘的功夫了得如今言犹在耳便见到了他负伤归来。
柳轻心唇瓣微抿扭头看向了坐在她旁边半点儿都不讶异的翎钧见他只是笑着摇头便是明白这事儿他是知道的。
顾落尘衣袍完整只不拿弯刀的那只手臂上臂位置有一处极小的豁口任什么人看去也不会觉得这是什么不得了的伤患。
但柳轻心却不这么认为。
她给过顾落尘金疮药。
倘只是小伤他完全可以自行处置而且以他的谨慎若非逼不得已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跑来德水轩跟她求助。
“姐姐姐姐你一定一定要救他!”
见柳轻心只一动不动的盯着顾落尘看语嫣便哭得更厉害了。
她不是大夫瞧不出顾落尘伤在哪里但她知道顾落尘气息很乱寻常时只需徒手就能接住她短剑的他今天亮了兵器。
他一定伤的很重!
一定一定急需救治!
“翎钧你着人多搬几个火盆进来热水干净的棉布和酒也需要一些。”
“语嫣你去后院让立夏把我的药箱搬来再从箱子里取十瓶金疮药。”
深深地吸了口气柳轻心一边挽起衣袖一边往小榻方向走去然后半点儿好气也没有的跟顾落尘问道“受了几处伤伤在哪里自己说!”
“三处。”
“手臂腿肩膀。”
顾落尘面色不变一副死不悔改德行让柳轻心只是瞧着就忍不住想打他一顿。
“什么伤?”
往凳子上一坐白了顾落尘一眼的柳轻心终是没能绷住。
她轻叹一声打开自己腰间的小荷包从里面取了两只白瓷小瓶出来递到顾落尘面前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温软了几分“喏最后两瓶本打算留给翎钧的两个弟妹的你省着些吃。”
“火铳。”
顾落尘唇瓣轻抿半点儿也不客气的伸手接了柳轻心递给他的两只白瓷小瓶用拇指撬开其中一瓶的木塞仰起头将里面的糖悉数倒进嘴里用力的咀嚼起来。
他不是不会疼也不是不怕疼。
他只是比寻常人更能忍疼只是比任何人都明白喊叫哀嚎除了会使在意自己的人紧张难过之外再也没了其他用途。
在意他的人很少。
比他在意的人还少。
疼这种东西从来都不会因为多一个人难过而减弱半分亦不会因为少一个人难过而增加分毫。
所以他不想让这为数不多的在意他的人因他的一时“痛快”承受本不该他们承受的难过。
一分一寸都不想。
一丝一毫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