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沈凤鸣道“你既不在场也无有证据。”
“十五有个短处。”三十看他“他做不到若无其事地说谎——他藏不住。如果是他方才他说话时定有不同。”
“是么。”沈凤鸣取过匕首自于棺侧凿动“我还以为——你们‘食月’个个都堪比戏子伶人我可分不清哪副面孔是真哪副面孔是假。”
“一会儿若见尸首便有分晓。”三十没有多辩。他虽力有未满但指法不弱那棺木甚厚却也未曾吃住他指上气劲叫他注出两枚圆孔来。
“你不担心他们起疑?”他忽又道“就算你合了棺卫家找不到人总不肯罢休定消追问——你既还不走为何这么快将夏琛封入棺中。”
沈凤鸣藏过匕首将棺盖推拢至只留一道窄缝:“随他起疑——反正以卫矗身份我封了棺他便不能强要开棺如此就足够。”
三十自那最后的隙间注视着棺中两张年轻的面孔。被毒性过度消耗的身体令得他还是决定坐下以尽可能留存可能会用到的体力。
“最好是在他们找过来之前就走。”他说道“夏家庄的人留在这里本就足堪惹议。如果想让人相信夏琛真死了你若不是立时送他尸体回临安就该去找曲重生报仇可两件事你都没有做。即使‘无双卫’不能将你怎样——也不要小看了曲重生。”
沈凤鸣不语。他如何又不盼着尽快启程可——夏琛伤势太重经不起路途动荡若是假作尸体搬动之人必越发不加小心他如何能冒这个险?倘途中有了醒转伤势要整理不说总有水米之需避人耳目说来容易又如何能保一路天衣无缝?
“最少总要等到万夕阳之事水落石出。”沈凤鸣回身整理起堂中痕迹“你说得是没错不过比起我最该惹议的难道不是那两个姓夏的。君超那个叔父和堂兄就算不是正支嫡亲也不至于这般凉薄不顾影踪不见——我刚才却听鲁夫人说这两人下午竟又出现在东水盟的武林大会上——虽不知去做什么总之不是替他讨说法。”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忽逼视住三十:“你应该知道吧?这两人的底细。到底——他们是不是事先就跟曲重生沆瀣一气——你们想要君超的性命想要对付夏家庄这其中他们到底有没有份?”
“这事我不知。”三十答得很肯定“即使知晓——我也不会告诉你。”
“你会不知?曲重生若不先将全盘计划告知于你你如何能做他的替身!”沈凤鸣不觉冷笑“呵可惜可惜你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个傀儡——他既已越过你使唤你的人当是不将你放在眼中你何必还要替他隐瞒?”
“我与你说过食月有食月之‘原则’。”三十道“他怎么做是他的事但我不会因此违背‘食月’之初衷。”
“你宁愿做曲重生的走狗。”沈凤鸣语含揶揄“我果然没说错。”
这话似乎也并未能激怒三十沈凤鸣忍不住道:“他是什么样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知道他太多秘密早是他心头刺。他今日能插手‘食月’明日说不定就能要你的命!”
“用不着明日。”三十笑笑“他每一日都想要我的命。”
“那你还留在他那——等死?”沈凤鸣恨恨。
三十却不知为何默然了下沈凤鸣待要再说什么他却忽道:“我是不大想活了。”
沈凤鸣微微一怔。三十说得突兀他本该越发挖苦可不知为何他觉他此际的语气与容情偏不似戏言。
“只是……不想死得太随意。”三十接着道“一直——也没找到个满意的死法。”
沈凤鸣有点说不出话半晌方道:“所以你今日明知中毒却拖了这么久该不会你觉得——这么死就算‘满意’了?”
三十看了看自己不能动弹的手。“比起现在这个样子死了的确令人满意得多。”
他抬头看沈凤鸣:“难道你就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与其不完满地活着何如去死。”
“我可没有。”沈凤鸣道“我怎么的都得活着。完满——呵物极必反何如不完满。”
“是啊……”三十喃喃“‘天下不如意恒十居七八’可我便是忍不得……”
“那能怪谁。”沈凤鸣讥讽“我还道你只是会发病哪知还至于寻死而令得你至今没死的竟又是没找到个如意的死法——你这等人当真绝无仅有。”
他见三十垂头并不说话忽想到什么。“起先你来街市找我——是真要与我说你这‘心疾’的事?”
“可惜你不信。”
“你真将这‘心疾’之解寄望于我?我可没这个本事。”沈凤鸣道“你有那么多兄弟为何不找他们去说?”
“有些事便是无法与太过亲近之人开口的。”三十道“至于你——我只姑且一试说不定我有一天心疾得愈便能卸下心负将你杀了灭口——岂非两得。”
沈凤鸣反听得嗤笑一声:“我倒是信你做得出来。不过——”他凑近三十十分挖苦“别忘了你现在是个残废。你且敢说我便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