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油的思维还在大鲤鱼的惯性上头:“钓了一条鱼,还需要作诗留念?”
王中正说道:“不是,是官家今日高兴,作了一首诗,张贴于朱墙之上,要求与会诸位臣工,都陪和一首。听说写得好的还有奖掖,这可是明润的好机会啊。”
苏油笑道:“与会的都是朝堂重臣。宰执、侍从、台谏、馆阁以上,没说包括我吧?”
王中正赔笑道:“官家的旨意原话,说的是与会臣工,并没有说一定两制以上。小苏探花,你可也是朝廷命官啊。奉陪一首,让咱家回去交差吧。”
高家小哥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是,作一首作一首。”
苏油将手洗了,擦净,这才拿起王中正送来的纸张端详。
是誊抄的。
晴旭辉辉苑开,氤氲花气好风来。
游丝絮萦行仗,堕蕊飘香入酒杯。
鱼跃文波时拨刺,莺留深树久徘徊。
青春朝野方无事,故许游观近侍陪。
苏油笑道:“官家的诗写得真好。”
说完提起笔来,沾了墨,想了想,也工工整整写下一首。
将诗交给王中正,苏油和高家小哥换了玩法,喝茶聊天吃点心,渔具都收了起来。
问起高家小哥一个圆五等分的方法证明出来了没有,高家小哥苦着脸,他找来了太学明算博士,博士之乎者也地扯了半天,他完全没听懂。
苏油哈哈笑了:“这个光用嘴说理解起来太难,得边画边讲。”
说完折了一根树枝,在湖边泥地上画图讲解,最后说道:“看,其实还是很简单是不是?现在理解了吧?”
高家小哥点头:“明润,为何所有人都喜欢给我讲经学,到了你这里给我讲这个?”
苏油说道:“经学我也可以讲,不过我认为经世是一门学问,致用也是一门学问,经世致用,两者不可偏废。”
“只会经学,将天下治理得再好,即便如三皇之世,不还是刀耕火种住树上吗?”
“有了致用之学,才有了绫罗上编织的花纹,锄头上镶嵌的钢口,富顺深达百丈的盐井,眉山广布丘陵的梯田。”
“我华夏世代传演至今,文明鼎盛,可为什么还打不过放牧牛羊的蛮子们?原因很多,不过轻视了致用之学,可以算是一条。”
“内地难道就不能养马?二林部,西南蛮,他们的马哪里来的?”
“当年汉武帝准备反击匈奴的时候,咸阳宫外,上林苑中,就是马场!”
“卫青霍去病,就是在那里练习匈奴人的战法,这才有了‘寇可往,我亦可往’的豪言!”
高家小哥傻了:“有这话?卫霍说的,还是武帝说的?”
苏油摆着手:“这个不重要啦……总之经世大业,自有朝堂衮衮诸公操持。我小小一介推官,先以致用之学,将胄案的实务操持得当,让军士们兵甲更利,就算不负圣恩了。”
两个少年人一番吹牛打屁,不知不觉日色偏西。
宴会已经到了尾声,赵祯在花园里坐着,宰相韩琦、参政张、孙、枢密使曾公亮、枢副欧阳修、陈旭,都在一边作陪。
都是文章老辣之辈,和诗这种东西,实在不是什么难事儿。
赵祯让内官安排,教坊杂戏挑选出好诗,吹奏演唱起来。
不一会就看见教坊杂戏那边,在戏谑调笑,神色轻浮。
赵祯皱了一下眉头:“怎么回事?”
一位伶官递上抄录的诗集,笑道:“诸公诗作俱佳,就是‘徘徊’太多,实在难挑!”
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也是和的徘徊?是的你呢?嗯,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