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年前,此地本是阡陌相连、人烟繁茂之地,但丧乱以来,田园荒芜、百姓流离,原来的良田被沼泽、林地和连绵草甸大幅度地侵蚀了。此番雷远出兵到此,哪怕顶着庐江雷氏宗主的名头,仅存的百姓也难免畏惧兵灾,再度逃亡一批。
故而百余骑纵横奔走,竟如行于野地,除了偶尔见到坍塌的村落,全无半点人烟。马蹄踏落的声音,只惊动了野兽狂奔逃窜,在深草密林间展现其矫健身姿。
雷远策马走在骑队最前。
身为兼任多个二千石职位的军政大员,雷远从来都不讲究排场。此刻他一如既往地穿着浅灰色的戎服,外罩一件普通将校所着的皮甲,腰间悬了利剑。然而将士们对他只有更加敬畏。
十日之内,夺取大郡、击败数万曹军、俘虏曹公麾下首席大将,这岂是寻常庸将所为?放眼当今天下,有过如此辉煌战绩的能有几人?
此等人物根本无需外物来展现威严,只凭他冷峻而锐利的眼神,就足以使得数万人为他效死了。
此时马忠骑着一匹黑马,紧随在雷远身后,略差半个马身。
这位长史并不是那种多谋善断的出众谋士,在此前也不熟悉江淮情形,但在这时候,却成了雷远极佳的臂助。他文武兼备,嘴上能说,笔下能写,必要时也敢动刀子;夏侯惇所部曹军的收降整编过程中,多赖马忠之力。
只是马忠此刻的脸色不太好。前日里他去弋阳一线探看曹军动态,结果不慎遭到一队曹军突袭。他且战且退脱身,背后中了一箭。所幸有甲胄遮护,箭矢刺入不算很深,只是失血稍微多了点,以致说话的中气不足。
此刻他向淮水北面指点着,为雷远解说道:“将军你看,从右到左,分别是富波、原鹿和期思三城。此前夏侯惇所部从安丰等地逃窜之后,留下了三名别部司马各统千余人在这三城与我方对峙。”
“我记得前日里,期思的曹军曾南下试探?”
“是,驻扎在期思的曹将是别部司马成刚。此人乃吕布的麾下骁将成廉之弟,甚为勇猛,三日内连续渡河滋扰我方,一度接近蓼县。所以昨日郭校尉和丁校尉联军攻入期思,斩杀成刚,并焚烧了他们的粮秣物资。”
雷远沉吟片刻,喃喃道:“干得好。只是,期思太靠南了。”
“什么?”
“派人通知郭竟,让他不要急着回来,先往北去,打一打富波、原鹿两城。进而再向新蔡、固始、汝阴等地走一趟,破几个坞壁,杀一通。我会遣人送去我的旌旗,让他尽量造成声势,就说,我雷远即将起兵攻向许都!”
马忠连连苦笑:“将军,咱们的声势已经够大了。这个这个……是不是该适可而止?”
“还不够。汝南太守满宠还在襄阳没有动,最好能把他调动回来。”
马忠神色一动:“原来我们……”
“没错,我们不必原路返回。当曹军的注意力集中到北面,我们就一口气向西南,打穿江夏郡北部,返回荆州。关将军会出动荆州水军接应我们,如有必要,他会亲自出战文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