煕元帝叹息一声,“所以你不知晓,人除了学习模仿,阴谋诡计,还……擅长牺牲。”
“所以,便以你的命,来承受教训吧。”
正在这时。
屋外一直无言的老太监,抬起了头。
他的眼中,已经是噙满泪水,深吸一口气,高声道,
“宣……神武镇西王江南,进宫面圣!”
他的声音尖锐而肃穆,穿透云霄,响彻在京城之内。
于是,一道身影,一袭白衣,黑发飞舞,手握三尺青锋,遥遥走来。
江南行至金銮殿下,拱手,“江南,见过陛下!”
“镇西王,可还记得新年那日,朕对你所言?”煕元帝看着江南,缓缓开口。
江南道:“自然记得,臣当忠于大夏子民!”
“不,不是这句。”
煕元帝缓缓摇头,“朕当日说——若朕入魔,危害天下,你当斩而杀之!你可记得!”
江南沉默。
煕元帝提高了声音,再问,“江南,你可记得?!”
江南提剑,漆黑剑刃之上,“尚方”二字如同火焰一般刺目。
“臣,记得!”
煕元帝露出欣慰之色,
“如此,便好。”
“如今,是时候了!”
一刻钟前,京城。
牧者闯入金銮殿后,江南进宫之前。
大绣衣道:“接下来,便交由你了。”
此话一出,江南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见,大绣衣抬起手。
于远方的罗绮院废墟中,一抹银光掠来,落在大绣衣手中。
江南定睛一看,竟是那一日大绣衣“遗落”在罗绮院的节杖。
只见那古朴的白银节杖,表皮寸寸剥开,露出真容!
剑长三尺七寸,通体黑金之色,肃穆庄严,十字护手只见,刻有二字。
其名——尚方!
尚方剑!
江南愣住了,这竟然是传闻中上斩昏君,下斩逆臣的监察之剑!
紧接着,大绣衣将尚方剑递给江南。
而这一幕,也落在了远处王淳允眼中。
他自然也认出了这一柄剑。
只是不知,此时出现,意欲何为。
“该死!”
“本尊明白了!”
“煕元帝和大绣衣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此刻,那苍老的声音顾不得还在夏阵之内,回荡在王淳允耳边。
王淳允吓了一跳:“你别一惊一乍的,吓死个人!”
那声音却是没有理会他的抱怨,“本尊知晓煕元帝为什么还留在夏宫了!”
王淳允眉头微皱:“为什么?”
苍老声音继续道,“本尊问你,你那个狐朋狗友江南,修的不是人道对吧?”
“其一,我俩不是狐朋狗友,你若是非要说——高山流水的知音还差不多。”
王淳允道:“其二,没错,他所修确实不像人道,这又如何?”
“这便对了——他不修人道,便不受古老之约所束!”
“方才,那破封而出的老怪物正打算夺舍你们的皇帝!”
“如今,季柯又将上斩昏君,下斩逆臣的尚方剑交给你那朋友!”
苍老的声音幽幽开口:“动一动你装满姑娘和乃子的小脑袋瓜——你觉得他们想干什么?”
王淳允大惊失色,喃喃道:“老家伙……你是说……”
“不错!先以圣人之死拖延,再启大阵逼迫,逼得那怪物走投无路,只能夺舍!”
“再以异道修者之剑,连天子一同斩杀!”
“每一步都是坑,没一层都是局,连同自家皇帝的性命也算计在内!煕元帝,够狠!大夏,够狠!”
“所以说啊……本尊才向来不喜欢跟你们人类打交道……”
金銮殿。
听闻江南与煕元帝的对话。
牧者愣了好久,才哈哈大笑起来!
“就这?”
“连你们的绝巅一品,都杀不掉我!”
“一个毛头小辈,何德何能?!”
“煕元,你莫不是痴傻了吧?”
煕元帝不理会他,而是看着江南,“镇西王,你不必愧疚,也不必自责,这是朕的选择。”
“而你,是大夏的英雄。”
这个时候,牧者的心头,才开始泛起一丝不安之感。
虽然他不认为江南这样一个小虾米能杀死自己。
但煕元帝笃定的态度,仍然让他感到一丝不对劲儿。
于是,他尝试操控煕元帝的身躯,意图阻止江南!
然而,并没有用。
锁神之术下,无论是煕元帝,还是牧者,皆无法调动这具身躯一丝一毫的力量。
这一刻,牧者慌了。
“陛下,臣来了!”
话音落下,江南提剑而起。
他不想杀煕元帝。
虽然一路走来,死在他手底下的亡魂算不上少。
但那些人在他看来,皆有取死之道。
他未曾杀一无辜之人。
但江南此刻心头也是知晓,眼前这一幕那是煕元帝与大绣衣还有圣人,三人布下的局。
圣人丢了性命,大绣衣成了阵灵,煕元帝也将死去。
付出如此恐怖代价,仅是为了要诛杀牧者!
江南不能因为自个儿心软,错失千古良机!
于是,他登上宝殿,提起尚方之剑,对准煕元帝的心脏。
一剑刺出!
冰冷的剑刃刺破华贵的帝袍,贯穿煕元帝魁梧的身躯,嫣红的帝血汩汩留下。
夏宫门口,老太监眼眸低垂,一言不发。
煕元帝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伸手搭上江南的肩膀,鲜血自嘴角留下。
“江……江南……做得很好……不愧是朕……钦点的……神武镇西王……”
江南沉默。
“不……不可能……”
“人道之剑不能杀我……”
“古老之约!古老之约何在?!”
在煕元帝体内的牧者,感受到冰冷的剑气穿透晶核,发出惊恐的嘶吼!
“江南……继续……”
煕元帝的眼眸处,已经泛起淡淡的黑色,声音也越来越小。
煕元帝知晓,光是贯穿,并不足以杀死牧者。
必须……灰飞烟灭!
“小辈!住手!”
“我可以赐予你大机缘,大造化!”
“天材地宝!绝世神通!”
“住手啊!!!”
与煕元帝相比,牧者的声音,则显得无比惊惶。
他急病乱投医,意图蛊惑江南,做最后的挣扎。
江南没理会他,看着煕元帝,缓声道,
“臣,遵命!”
话音落下,剑术神通爆发!
恢宏的剑光自尚方之剑爆发,将煕元帝的身躯,尽数笼罩,化作虚无!
青亮的剑光余势不减,自金銮殿暴起,洞穿天顶,直上云霄!
阳光缓缓洒落,王座之前。
江南一人一剑,满身血污。
煕元四十二年春,正月十三。
大夏神武镇西王,于金銮殿上,斩当朝天子。
煕元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