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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分与不分(1 / 1)


草原上有一棵孤独的树高大概也就三四米枝叶稀疏。树下面有一个土洞幽暗深邃不知通往何处。而今土洞中不再幽暗从它里面射出的光彩虽然只有一瞬可那一瞬已比太阳还夺目。哦那夺目的光啊是因什么缘由而来?是愤怒吗?还是哀伤?

树洞里的景象和那道光闪过前没什么区别事物还都是它们本来的样子树根是树根酒壶是酒壶。唯一的区别是现在这个树洞里只剩下了一名灰袍。不应该说剩下了一名披着灰袍的灰袍和一件落到地上的灰袍。站着的灰袍长袍上浮动着戴兜帽老鼠的徽记只是那老鼠和平时不同它的头颅略微抬起露出兜帽下方的一只眼睛那是一只异常令人难忘的眼睛。而另一件地上的灰袍已经变成了字面意义的灰袍失去了曾经所拥有的所有不可思议的功能也失去了本该牢牢印记在其上的徽记或许它更应该被称为灰布。

皮肤因为魔力的释放而展现出病态的红色在那红色的表皮上大量锁链状的黑色纹路异常清晰。在这种情况中起司的胸口起伏的异常缓慢也异常沉重他的一呼一吸间仿佛吞吐了整个空间里所有的气。他转过头看向房间中央的树根“出来吧我知道你没死。”

树根抽动起来在最粗壮的根须上浮现出一张人的脸酒神的脸。那张脸扭动着在十几秒里从只有夜晚看到才会吓人的粗陋模样变成了比任何雕塑家精心修饰还要精细生动的活泼面孔。接着那面孔的嘴开始张开原本实心的树根伴随着这种尝试开始内部变化直到从那木质的嘴里开始发出成型的声响这声响一开始像是风吹过破屋时自然发出的响动后来才逐渐有所定音最后终于可以口吐人言。

“当恶魔们说有个灰袍在六年前单枪匹马在冰原上杀死了恶魔领主时我还对那人的身份产生过怀疑。虽然我知道那时最有可能性达成此事的人是你但我宁可相信那是因为安莉娜出手的缘故。现在看来我是用自己的标准来揣度你了你确实有被安莉娜保护的价值。”树根上的人脸所发出的声音自然不会和人类的喉咙相似光从声音来判断根本无从将其与酒神之前的话语相较。甚至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现在这张诡异人脸以及它所发出的声音都是来自于之前那个名为酒神的灰袍的。除非你了解酒神所擅长的源生魔法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无内外的身体无分别的身体你的价值本在我之上。而你却放弃了它。”起司看着那张脸情绪已经逐渐缓和。至于他所说的那两种身体就是酒神之所以可以疑现在这样的样子讲话乃至存在的根本。也是源生魔法中和后来魔法差距甚大的一个门类。

自从人们开始破开猎物的肚皮将其中的东西分门别类自从残酷的暴君或凶猛的野兽将人也如牲畜般开膛破肚身体这个概念就被转化了。人的身体是由各种器官骨骼血肉组成的这种事任何一个去肉铺买过肉的人都会知道。不仅仅是动物植物也一样草药师将植物细分为各个部位根茎叶等等。于是人们知道了生物的身体是分别的没有肺就没法呼吸但不妨碍进食;没有脑就无法思考但还是可以呼吸。只有心作为整个生命的驱动之核在这具分别的身体中占据着绝对不可或缺亦无法替代的地位。这样的认识理所当然也毫无错误。

可在这之前呢?我是说在那个人们还没有将身体里的东西组成生命的部件给予名称和职能的划分他们还不会把心脏作为身体的中心的时候身体是什么样的呢?是不是皮肤下面就没有了骨头血肉而是一团不明不白的半液半固的东西?那当然不可能。这世上确实有些生物是这样例如那些常出没在沼泽或下水道中的凝胶状生物。事实是不论天神创造还是自然演化器官是确实存在的分别也是确实存在的。

但承认分别不代表强调分别。最开始的智慧生物没有能力和文化积累去搞清身体里某个器官的具体作用所以在他们眼里这些器官同属于一个整体这个整体就是身体本身。在这种观念中心也是心肺也是肺可这心和肺都要在一套完整的器官系统里运作单独将它们取出来它们就什么都不是只和是团新鲜的肉。在这种观点中身体内部的分别被模糊甚至被消饵。源生魔法就是在这种基础上展开。

在很多的神话传说乃至民间故事里古代的巫师都被描述成不具备凡人的弱点他们的头颅即便被斩下也可以接回去心脏被刺穿也能存活甚至当人类的躯体被破坏到无法运转后他们可以以变形的方式来逃脱躯体的束缚继续延续生命。这就是酒神所研究的领域与内无分别没有器官亦没有要害。与外无分别身体本身并不神圣可以和自然万物相互转化流变唯有独立的精神在这流转中长存。

这也是为什么起司以及大部分施法者对酒神的研究有所了解可对源生法术无法入门的原因源生法术的基础和大部分法师们所强调的准确界定细节操控截然相反它更加偏向于那些将自己托付给神明的萨满或巫者于不可知中求不可知。微妙的是那些真的不去思考就像修习源生魔法的人同样无法入门因为源生魔法之为一被公认的魔法门类自有其体系和脉络纯粹的将事物当成浆糊一团只能让自己也变成个糊涂蛋。

“我没有放弃。我只是懂得了变通。你知道我走到这一步有多犹豫吗?我和你们走的路都不一样没有参考没有标准没有对错。现在连那个人也没有了我怎么知道我在干什么?我怎么知道我在追求什么?”树根上的脸反驳着看不出也听不出情绪。

起司盯着那张脸看了片刻眼神黯淡了下来“所以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你自己的研究。你只把你的研究作为老师研究的一部分比较偏门的那部分。你根本没有相信过那个没有分别没有主宰的世界你只是相信老师。当老师离开了之后你没法再让自己继续下去于是你就给自己找了个新的老师。”

“这有什么不好?我们可以向任何存在学习不是吗?”

“我一直觉得我的成年试炼完成的像是个玩笑。我一直在怀疑自己有没有资格用自己的徽记附加在灰袍上。现在看来那试炼比我想的要有用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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