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弩弦响了,紧接着就是清脆的箭矢破纸声——“啪”!刘归琼循声望去,她要好好看一看,关灵韵这莫名其妙的一箭到底是射向了何处。
“咦?”当看到图时,刘归琼先是疑惑,随后惊讶地“啊”了一声,最后接着一声长叹:“唉……”她知道,是自己输了,而且是一败涂地。
关灵韵那神秘的一箭,正射在图画下面那首诗的第一个字——“金”字的最顶端。原来,那首五言诗跟图画一样,也是由墨点组成的!只是,字上的墨点比画上的排列得更加紧密,而且根据笔划的粗细,墨点也有大小之分!隔开这二十丈的距离,刘归琼竟然没有发现这一点!
这是太安宫主故意为两人设下的一道考验,难怪她会说刘归琼略逊一筹。
事到如今,关灵韵已经没有继续射箭的必要了。三场比试的结果,关灵韵一平、两胜,彻底击败了刘归琼。
刘归琼依然处在失败的懊悔之中。她并非是眼力不及关灵韵,如若仔细分辨,她也能看得出那首诗亦是由墨点组成的。想想也是,太安宫主为何会无缘无故地在画下面题诗呢?在细节方面,她的确做得不如关灵韵。
“好了,归琼
,不必懊丧。你虽然输了,也只是差在不沉稳,并非是箭术落于下风。借这一次失败的教训,对你收敛心浮气躁的秉性也有警示的好处。”太安宫主安慰道。
“大人教训的是,归琼当以谨记。”刘归琼又对关灵韵拱手道,“多谢关姑娘赐教。前番归琼无礼,还请见谅。”
关灵韵愉悦地说:“哪里。箭术博大精深,眼力、射速、准度并非是唯三的重点,力量、范围、技巧以及实战的经验都是不可或缺的关键。山外有山,天外有天,须得时时苦练才行。对我来说,以箭术交朋友,乃是一大乐事,互相切磋也是精进的有利方式。今日的比试,我亦有所感悟,还要向你道声谢谢呢。”
“啧啧,两位姑娘正好印证了一句话,‘胜不骄,败不馁’,吕某由衷敬佩。我们比赛看得过瘾,你们也一定累了,快过来休息吧。东西嘛,被我吃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茶啦!”
众人皆笑。
朱天常将两幅画拿到了桌旁,大家才得以看清图画的内容以及那首小诗。
“我的天哪,这点与点之间如此紧密,离开二十丈的距离,你们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竺远来不由得大声赞叹。
太安宫主的字迹很隽秀,画风也比较清朗。在众人纷纷赞赏时,萧天河留意到了一件事。“‘金’、‘银’、‘蚕’、‘王’?”他在心中默念,“这是碰巧了,还是……”
太安宫,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太安宫主,也是个神秘的人物。
宴席结束后,尤玄通和尤玄达兄弟返回了皇崖洞,而萧天河一行人则在朱天常的安排下在太安宫中住了下来。
……
一连在宫中住了几日,萧天河都没再见过太安宫主。这里的确是个隐修的好地方,虽然深在谷中湖底,却因为法阵之故而不受湖水相扰,整座宫殿就仿佛是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气泡之中。萧天河最喜欢的就是每晚的夜半时分在宫前廊桥外悠闲地躺着,向上方仰望。荧蓝的光芒融入水色之中,像是天空却又不是,水被隔开的层面还倒映着太安宫中的盏盏明灯,就像是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似的。
这一晚,他又在仰望湖底的“星空”,忽而灵感上涌,喃喃吟诗一首:
“冰荧冷光幽蓝艳,
夜空落湖浮眼前。
流波行云头顶过,
灯火凝星水底天。
玳瑁蛰伏森然殿,
金丝婉转缀黑岩。
美景佳人今常在,
隐世偷得半生闲。”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如银铃般悦耳的轻笑:“‘美景’,我知道说的是这儿;‘佳人’,是指的我吗?”
萧天河连忙一骨碌翻起身来,面红耳赤地致歉:“宫主,在下一时轻言冒犯,请恕亵渎之过。”
“咦,你不是夸我漂亮么,何过之有呀?”太安宫主当真是一笑百媚生。萧天河这才发现,她的脸上那团云雾已经不见。
萧天河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默不作声。
“啊……‘隐世偷得半生闲’,好畅意的句子。”太安宫主走到栏杆边,微微昂首凝望着“水底天”,“想我这一生,的确称得上‘碌碌’二字,我何尝不想寻求那半生闲暇?只可惜,这太安宫终究不是个长久安宁之地呀。”
“宫主为何如此说?”萧天河不解地问,“这里深处幽湖之底,外界又是僻无人烟之境,会有什么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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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安宫主回头看着他,莞尔一笑:“你可知我为何会住在这儿?”
萧天河回答:“宫主乃是偏喜无拘无束之人。妖族如今格局动荡,各个无主之地又无栖身良所,唯有寻得无人之处,哪怕是开疆辟界也好,方可得此悠闲。”
“前一半对,后一半错。”太安宫主道,“妖族五部,四部都出了凶妖,而妖灵大帝却又不管。那些破事儿,我想起来就觉得心烦。这里乃是我偶然觅得之处,但之所以不能长久安宁,是因为很快就要有大事发生。”
“就在这里吗?什么大事?”萧天河好奇地问。
太安宫主认真地说:“如果你肯助我一臂之力,我就告诉你。如果不愿意,你知道这件事反而没什么好处。”
萧天河拱手道:“前辈派人解救我的同伴于危难之间,随后既盛情邀请款待,又不惜连日耗费妖力医治我的同伴,如此大恩本就无以为报。既然前辈看得上我这绵薄之力,自当竭尽所能。”
“嗨,不要喊我‘前辈’嘛,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把我叫得老了。叫‘宫主’的话么,也显得太过生疏。不如我告诉你我的本名,你以后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太安宫主道。
萧天河略一犹豫,说:“直呼名讳有失礼数,还是叫你一声‘金姑娘’吧。”
“呵,你怎么知道我姓‘金’?”太安宫主眉毛一扬。
“金姑娘已在诗中以藏头字明示,我若再猜不出,那就是真的‘有失礼数’了。”萧天河道。
太安宫主走近了一步,莺声细语地问道:“那你能否再猜一猜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