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涛则懊悔不已,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是近乎主动放弃的。
上了三楼,忽然闻到一股墨香。三层的墙壁上,挂满了书法字幅。一张大桌上铺开了一幅白卷,一位蓝衣女子正在优雅地书写着。
“真是没趣,原本以为金戈洞会像火云洞中一样大战一场,没想到净是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贝元开道,“凤凰剑仙到底是个女子,喜欢的事物都和男的不一样。”
听到这话,蓝衣女子抬起头来:“这位道友很想打吗?那我让你得偿所愿。不过有一个要求,必须按照我的套路来打。如何?”
“没问题,只要是打就行了。不过,你的套路我根本不会啊。”贝元开回答道。
蓝衣姑娘笑了一声:“我先打一遍让你看看。”说罢,她一挥衣袖,场景忽然变了,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五人正站在空旷的沙滩之上,面前突兀地立着一道高约两丈的白墙。
蓝衣姑娘左手托着砚台,右手握着一杆毛笔。
囚牛疑惑地问:“姑娘,你这是?”
“你们四人仔细看好,我只演示一遍。”女子淡淡地说。
她用毛笔掭饱了墨
,走到墙的一端,开始舞动起来。贝元开与孟凡涛立即发觉,她正以笔为剑,施展一套复杂的剑法!
女子的动作轻柔无比,如蝴蝶翩飞、鸳鸯戏水。玉手横挥,如同春风拂面,看似柔软的笔尖却在墙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四人吓了一跳,她运笔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紧接着,姑娘又是两记横挥,墙上一共出现了两短一长三道沟。
“这哪里是笔,分明是剑!”贝元开惊呼。
蓝衣女子的这三下横挥,各有所不同。第一式横摆有力,这应是割人之喉;第二式短促急骤,应是刺人之心;第三式大开大合,分明是一招将人斩作两段之势。
而后,蓝衣女子身形一晃,向上跃起,轻盈下落,如同仙女下凡一般飘逸。在空中她一左一右各一记大挥,在墙上留下了一撇一捺。落地后姑娘转身左右腾挪身形,仿佛在躲避敌人的攻击。她用笔不断做出架招之势,时而反击一笔。忽然,她好像觅得了一次良机,手腕连动,抖出数笔,如果用的是剑,定然会舞出一个剑花。墙上“哧哧”作响,留下一个“口”字。
之后,姑娘腾空飞起一脚,踢到墙上,仿佛被人阻挡一样,借力倒跃出去,落地后忽然后仰伸臂,一笔正中墙上“口”字中央。
“春”!墙上所有的笔画构成了一个大大的“春”字。这个字如同蓝衣女子的动作一样柔美。
春暖花开,
阳光明媚,
杏雨梨云,
草长莺飞。
春天的意境仿佛已被融进了这个字中。
正在四人暗暗喝彩之时,蓝衣女子又舞动了起来。这一次,她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招式刚猛,一改之前的柔媚之态。上下翻飞,身影凌乱,让人目不暇接。
夏日炎炎,
酷热难当,
蝉鸣阵阵,
火伞高张。
末了,墙上出现一个刚劲有力的“夏”字。
“夏”之后,应该是“秋”。女子的第三套剑法果然有着秋天萧瑟的气息。
树叶飘落,
群雁南飞,
夕阳西下,
落日余晖。
那个“秋”字,运笔飘忽快捷,笔迹瘦劲,但至瘦而不失其肉,畅快淋漓,锋芒毕露。
最后一套剑法自然象征着“冬”。
寒风呼啸,
大雪纷飞,
冰霜遍地,
号鸟不归。
冬天凛冽的景象,造就出凛冽的剑意。那个“冬”字一蹴而就,丝毫不拖泥带水,女子的动作也非常刚硬,大多又急又猝,无限“冬”意蕴含其中。
春、夏、秋、冬,四个大字,四样字体,四式写法,四套剑舞,四种韵味。更令人惊讶的是,自始自终,女子左手所托的砚台没有溅出一滴墨,右手握着的毛笔没有甩出一点汁,可见她的左手有多么的平稳,右手又是多么的自如。
蓝衣姑娘收势,四人不禁鼓起掌来。这套剑法太美了,平生难得一见。
蓝衣姑娘柔柔地一笑:“好了,该你们了。”她手腕一翻,砚台与毛笔已经不见了,转身向着墙壁轻拂衣袖,墙面又洁白如初,写字时留下的沟壑也都被填平了。在白墙左右两边,又冒出三堵一模一样的墙。
四人正在惊奇,忽然感觉手中一沉,每个人手里都多出了一个砚台和一杆毛笔。
“这是让我们学你的动作写字?”贝元开问道。
“没错。我乃西斗皇灵星君,我的考验就是记忆力。能修炼到大乘境界,区区一套《四季轮回》剑法,应该难不倒四位。”
“就这?小菜一碟!”贝元开自信对剑法过目不忘。以前跟着师父修炼时就是如此,不管师父使出多么复杂的剑法,他总是能模仿得像模像样。
可真的舞起来之后,贝元开才明白,要模仿这套《四季轮回》,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动作,也许可以学个八九不离十,可力道、分寸、韵味可就差太多了。空打还好,偏偏还要在墙上写字。
力道不对,笔划有粗有细;分寸不对,笔划有长有短;韵味不对,字形就会变得怪模怪样。贝元开刚写了“春”字的三横,就知道此事绝不容易,遂不再轻视,集中精神,一边仔细回想蓝衣女子的动作,一边努力学样。蓝衣女子的剑法妙就妙在每一下都恰如其分,可见她已经将此剑法练到了化境。
孟凡涛有了第二层大意的教训,这次丝毫不敢懈怠,从进入三层之后就紧盯蓝衣女子,仔细听她说的每一个字,认真看她做的每一个动作。因此,他这回得心应手了许多。春夏秋冬,四个字写得虽然没有女子那么意蕴悠长,但至少不难看,而且还稍稍具有了四个季节的韵味。
最苦的是龙族的两位。囚牛、螭吻的兵器都不是剑,要学一套陌生的剑法,着实难住了他俩。而且他们兄弟本是龙族,修炼成人形之后也只是学会了认字、写字而已,而这套剑法已经上升到了书法的范畴,两人压根就没这水平。
“如果换做是八弟负,写这几个破字还不跟玩儿一样?”囚牛郁闷地想道。正如他精通音律一样,负的兵器就是鼍龙寒魄笔,写字、书法、作画等等是他的强项。
动作歪歪扭扭,字自然也歪歪扭扭。不仅砚台里的墨撒了一身,墙上也尽是星星点点的墨迹。写完之后,囚牛和螭吻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白墙,又瞄了瞄对方的白墙,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起捧腹哈哈大笑了起来。